或許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,她終于睜開眼睛看著他,嘴唇輕輕的張開,好像有話要說。
可最終,什么都沒說出來。
蕭墨栩的手掌不斷顫抖著,彎下身去抱著她,聲音啞透了,“你是不是在騙我,淺淺?”
云淺看到他纖長(zhǎng)的睫毛上沾著些許濕意,笑了笑,“我也希望是在騙你?!?/p>
蕭墨栩的手中逐漸收緊力道,一瞬不瞬的盯著她,“所以你就是騙我的?!?/p>
他的眼神充滿期待,甚至是執(zhí)拗的祈求,就像一個(gè)討要糖果的孩子。
云淺在他的注視下,笑容逐漸消散,“哪有騙人騙三天的?”
【三天?!?/p>
賀元修也說了是三天。
所以三天以后,她大概真的就會(huì)撐不住。
蕭墨栩的心臟仿佛驟然豁開一道口子,尖銳的疼痛襲來,宛若用巨力撕扯著他的心。
他找了所有的太醫(yī)過來,可他們束手無策。
于是他張貼了皇榜,懸賞神醫(yī),卻依舊一無所獲。
到了第二天,太醫(yī)們齊刷刷的在云淺床邊跪了一地。
云淺頗為頭痛的把人趕走,末了,費(fèi)力的抬頭看向身邊唯一的男人。
蕭墨栩看出她有話要說,顫抖著握住她的手,“怎么了?”
云淺渾身都在疼,根本無力掙脫。
“我知道你想治好我,但是......事已至此,不必浪費(fèi)時(shí)間了?!彼届o的仿佛不是在敘述自己的生命,“你也不用遷怒他們,如果真的要怪,你才是首當(dāng)其中的那個(gè)。”
男人瞳孔驟縮。
這大概是她受這么重傷以來,對(duì)他說的第一句重話。
或許甚至算不得重話,只是于他而言,卻是滅頂之災(zāi)。
蕭墨栩低眸深深的看著她。
她的每一寸肌膚都仿佛透明,眼神空無一物,低低緩緩的道:“可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沒有力氣跟你計(jì)較了,只想安安靜靜的過完最后兩天,希望......你不要再讓人來煩我?!?/p>
“不......”
他聽到自己如是說,“我知道你恨我不愿顧慮我的感受,可命是你自己的,只有活下去才能找我報(bào)仇——只要你好起來,那怕殺了我,不管你想怎么樣都可以。”
男人漆黑的眸中翻涌著駭浪般的暗色,啞聲低語的嗓音幾乎聽不見,“淺淺,你不能死?!?/p>
云淺看著這張她最愛的臉,素來淡漠處變不驚,此刻卻被濃濃的陰霾與哀傷暈染著,仿佛沉浸在一股化不開的悲慟之中。
她忍不住想,如果早知今日會(huì)如此,當(dāng)初是不是就不會(huì)去邊境把他帶回來?
想想,興許還是會(huì)的。
沒有嘗試過的事情,哪里這么簡(jiǎn)單就能放棄,她那么愛他。
“這種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。”她自嘲的彎了下唇。
蕭墨栩眼眶通紅,還想說什么,手腕卻忽然被她一把抓住。
她也不知是哪里來的力氣,掌心用力攥著,深深的看著他,“你曾數(shù)次救我于危難,可我也屢次以性命還你——包括這一次。所以往后,我再不欠你什么了。等我死以后,把我的遺體交給賀元修,好嗎?”
遺......體?
他不但要讓他徹徹底底的天人永隔,甚至連死后的遺體,也要留給別的男人?
男人整張臉都凝固了,“云淺,你就這么恨我?”
他顫抖的嗓音渲染著令人窒息的憤怒,“你覺得這種要求,我會(huì)答應(yīng)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