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
說謊王建慶，你憑什么說她在說謊
臺下工人們已經(jīng)圍了上來，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工人指著他鼻子罵：王建慶！你個陳世美！都到這份上了還狡辯
他粗糙的手指幾乎戳到王建慶臉上，你看看這三個娃，跟你一個模子刻出來的！
王建慶突然撲通一聲跪下，這個動作讓全場嘩然。他紅著眼眶，聲音哽咽得恰到好處：她......她是我弟媳??！
我的心跳幾乎停滯。
這個chusheng，竟敢——
前些日子帶著孩子來投奔我，他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淚，我和周麗看她可憐，把攢著買自行車的錢都拿出來接濟......
他猛地抬頭，眼中閃過一絲狠毒，可她昨天居然要五百塊！不然就來廠里鬧！
五百塊！
這個數(shù)字像一記悶棍砸得我眼前發(fā)黑。這個年代，五百塊就是個天文數(shù)字。我要是有王建慶之前打發(fā)我的十塊錢，我那四個孩子也不至于活活餓死。
工人們也被他們帶偏了。
天爺！五百塊
這不要人命嗎
難怪王主任......
周麗適時地站起來，她今天特意穿著洗得發(fā)白的列寧裝，看起來樸素又正氣：我可以作證。
她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顫抖，那天我在廠門口看見她們娘幾個，孩子們都快被餓暈過去了......
我渾身發(fā)抖，看著這個昨天還穿著嶄新小皮鞋的女人，此刻正用戴著上海牌手表的手抹眼淚。
我讓建慶收留她們，周麗的眼淚說來就來，就想著家里多四張嘴總比餓死幾個孩子強......她突然哽咽，可她們頓頓要吃白面，孩子們還偷吃我攢著過年的臘肉......
工人們的議論聲越來越大。
一個年輕女工小聲對同伴說：這也太過分了......
王建慶見狀，立刻打蛇隨棍上：各位工友評評理！他扯開衣領(lǐng)露出磨破的襯衣，我和周麗一個月就七十八塊五，還要寄糧票回老家養(yǎng)我爹媽，哪里掏得出那么多錢......
他兩一唱一和，將自己塑造成了有情有義的大好人，我和女兒們反倒成了壞人。
放你娘的狗屁！
我突然暴喝一聲，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。三個女兒嚇得緊緊抱住我的腿，我能感覺到她們瘦弱的身子在發(fā)抖。
王建慶！我一把扯過大女兒，你看看大丫的眼睛！跟你一模一樣！孩子的眼睛里盛滿淚水，那雙眼尾微微下垂的杏眼，活脫脫就是王建慶的翻版。
現(xiàn)場突然安靜了一瞬。
周麗臉色一變，突然尖聲道：誰知道是不是跟野男人生的！她轉(zhuǎn)向工人們，大家想想，正經(jīng)女人誰會帶著孩子來鬧事
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我心里。我眼前發(fā)黑，耳邊嗡嗡作響。
我正要開口，禮堂大門被猛地撞開。
小叔子帶著幾個村里人沖了進來，指著我的鼻子就罵：大家別信這個瘋婆娘！她是我媳婦！在村里好吃懶做慣了，現(xiàn)在看我哥在城里當領(lǐng)導了，就想來訛錢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