誰知接下來又碰巧撞上瘋秀才砸車,單子一下子堆積如山,一個個都催著要出貨。袁博的車從省城載著老薛和老陳回來后,幾乎就沒停過。他和山頭輪流開車,胖子和一群扛貨的工人上貨卸貨,馬不停蹄干得熱火朝天。其他開車的司機閑坐著無聊趕蒼蠅,袁博卻天天收錢賺得手軟。很快有些人看紅了眼,開始酸里酸氣擠兌說閑話。袁博一直在車站混,了解他們是在嫉妒羨慕,每次都是裝聾作啞,聽到當(dāng)沒聽到,看到當(dāng)沒看到,自顧自卯足勁兒干活賺錢。姚胖子一向遲鈍,不懂別人家心里的曲曲折折,憨憨問:“說啥了?說啥???”山頭氣惱大聲:“那些混蛋說咱們趁機撈個夠!還說咱們不用通過車站交錢,一次性撈個夠!咋了?車是大塊頭的,又不是車站的,哪里需要交錢?當(dāng)初還是人家老薛主動讓俺們幫著接單的!不然他還得賠人家錢!”“行了?!痹┏谅暎骸澳阈↑c兒聲?!鄙筋^皺眉,忍不住轉(zhuǎn)過身來瞪著他看。“大塊頭,你還是大塊頭嗎?!想當(dāng)初你可跟一個炮仗一樣,一點就炸,以前那些老混混沒少挨你的拳頭。咋了?這不才二十多嗎?怎么就一點兒血性和氣性都沒了啊?你還是不是男人?”袁博挑眉反問:“然后呢?你覺得該咋辦?”山頭粗聲:“跟俺一起沖過去,給他們幾個拳頭嘗嘗!讓他們知道敢多嘴就會腫嘴巴!”不料,袁博頭也不回道:“我不去?!鄙筋^狐疑瞪著他,問:“你——你還真不是大塊頭?。垦阅兀繗庑阅??哪兒去了?。俊痹├湎履?,沉聲:“血性和氣性不是這個時候耍的。你跟人家耍威風(fēng)一時爽,你有沒有想過家里等著你養(yǎng)的孩子和媳婦?以前我就一個光棍,沒爹沒娘沒個家,一人吃飽全家不愁。我就算是死了,尸體埋不埋也無所謂??晌椰F(xiàn)在不一樣了,我有對象有未婚妻,我得忍氣吞聲好好賺錢,給她一個安穩(wěn)的家?!鄙筋^愣住了,嘴巴嚅動好幾次,卻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回懟,訕訕住了口。袁博繼續(xù):“我現(xiàn)在為了一時氣順揍人,得罪了車站的一眾兄弟,然后單子沒了,錢也就跟著沒了。大家一起混飯吃,都不容易。我們跟他們是競爭關(guān)系,本來就好不了,你還去煽風(fēng)點火,那不是更糟?你要面子要威風(fēng)自個耍去,我現(xiàn)在只想好好賺錢?!鄙筋^啐了一口,氣罵:“你難道不怕人家罵你是孬種?多難聽啊!”袁博冷笑,反問:“面子可以當(dāng)飯吃?威風(fēng)可以當(dāng)飯吃?我是不是孬種,不該靠我的拳頭說話。你覺得當(dāng)你有一天有錢有勢了,別人會罵你是孬種?可能嗎?”山頭啞口無言,不敢再開口。姚胖子則撇撇嘴,附上一句:“俺……不知道咋說。反正大哥說啥,俺就聽啥。他說打人,俺就打。他說干活,俺就干活。他說把車洗了,回頭咱們吃面去。山頭哥,你把后頭擦一擦,咱們吃面去吧?!鄙筋^看著遞過來的黑乎乎抹布,想起剛剛出院的虛弱媳婦,還有光褲襠的幾個皮小子,心頭的火瞬間就熄了,安靜賣力干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