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博下了樓,先回辦公室將剛才的賬入上。
這時,劉三冰擦著汗水走進來。
“阿博,龔師傅貌似還不死心,嚷嚷著要去二樓找阿誠算賬——折騰人!”
袁博挑了挑眉,問:“他怎么樣?沒重傷吧?”
“沒?!眲⑷鶠⑿Φ溃骸皟扇硕紱]啥力氣,就揍來揍去幾拳,臉上肚子上掛些彩,也就那樣。”
袁博將筆一丟,起身:“我去找他。”
劉三冰扭了扭脖子,道:“這里交給你了!我得麻利上山一趟,下午不知道開機沒,咋還沒車運煤下山?!?/p>
袁博應(yīng)了一聲,繞去角落龔仲鑫的房間。
還沒走到,一股濃郁的機油味兒充斥鼻子,入眼處是各種亂七八糟的機器部件,或大或小,或高或低,盡是臟兮兮黑乎乎。
本來刷白的墻早已沒了顏色,除了黑漆漆的機油外,還打了各種奇形怪狀的釘子,掛著讓人眼花繚亂的各種工具。
另一側(cè)的墻面擱著一塊木板,上面貼著一大張白紙,畫著復(fù)雜難懂的橫七豎八圖紙。
袁博看不懂,也懶得去看,眸光直接落在大后方躺尸的龔仲鑫身上。
他躍過凌亂不堪的地面,徑直來到鐵床前,嗓音冷淡無波。
“阿誠說這是你們之間的私事,跟煤礦無關(guān)。作為這里主事的人,我不想看到下屬們跟瘋狗似的打鬧來去。蠻力如果能解決問題,還要腦子干啥?你們都是文化人,這道理該比我懂才對?!?/p>
龔仲鑫撇撇嘴,臉色極不善扭過臉去。
“那小子太不上道……”
袁博鼻尖輕哼:“他不欠你啥,憑什么你要的他就必須給?你不懂禮貌,他懂。你才華再好,跟他關(guān)系不大。李誠跟我相處的時間不算長,但他是很好相處的人。你如果連從一個老實人口中都問不出你要的東西來,你有啥本事橫七橫八的?”
語罷,他轉(zhuǎn)身大跨步走出去,順帶將地上的零件踢開。
一陣叮鈴啷當(dāng)后,龔仲鑫不耐煩瞪出去,卻發(fā)現(xiàn)袁博早已經(jīng)走遠。
他看著雪白的天花板愣神,一時半會兒也有些難以接受。
他雖然脾氣臭,但從來不曾到幾句話不合心意便拳頭相搏的地步,從來沒有過。
所以……今天他這是怎么了?
思及此,他若有若無嘆了一口氣。
說到底,還不都是因為她。
只要牽扯到她的事情,他就無法冷靜。
但凡跟她有關(guān)的,他都無法忽視,即便隔了這么多年,即便千山萬里遠,即便早已脫離彼此的生活,可他仍做不到冷靜。
是?。∷霾坏?,仍做不到!
六年多前,他放棄所有一切回國,以為過去的一切都會隨時光灰飛煙滅。
這些年來,他偶爾會不經(jīng)意想起她,每次他都會逼自己別去想,轉(zhuǎn)移注意力想點兒其他的,可惜仍會時不時想起。
他以為,她已經(jīng)漸漸在他的生活里淡去,只留一抹模糊的痕跡在他的記憶里。
直到秦海燕不小心翻出他行李箱里的那張照片,他一下子跟發(fā)了瘋似的!
是,他無法否認(rèn)這個事實——他忘不了她的事實。
不管去到哪兒,他都會帶著兩人的合照,至今都舍不得銷毀,格外珍惜萬般呵護。
那一夜,秦海燕嚶嚶哭著,抱怨這個抱怨那個,還一個勁兒問那個女人是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