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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滿肚子的話都堵在了喉嚨口。我想說我以前工資比你高,我想說我是為了兒子才停了工作,我想說帶孩子操持家務(wù)比上班累一百倍??煽粗菑堃驊嵟で哪?,我只剩下三個字:去醫(yī)院。
他從兜里掏出兩張皺巴巴的一百塊,直接砸在我腳下,就這么多,愛要不要!
兩百塊能干什么辦了住院,掛了一瓶水,第二天一早護(hù)士就來催費(fèi)。
我拜托同病房的家屬幫忙照看下孩子,跑到樓下電話亭給家里打電話,打了一遍又一遍,始終沒人接。
聽著兒子在樓上病房里撕心裂肺的咳嗽聲,我急得真想去揭墻上那些賣腎的小廣告。就在這時,病房的大姐跑下樓,一臉喜氣地告訴我:你老公來了,滿頭大汗的,正到處找你們娘倆呢!
我回到病房,李奮勇已經(jīng)開始了他的表演。
他正繪聲繪色地跟同病房的人說,自己是剛從外地出差回來,一下車聽說兒子病了,家都沒回就直接奔醫(yī)院來了,以后再也不出差了,不能讓老婆孩子擔(dān)驚受怕。
病房里的人看他的眼神,簡直像在看什么再生父母。一聲聲好男人好爸爸的夸贊,讓他那張臉紅光滿面。
我看著他額角那幾滴明顯是剛用自來水抹上去的汗珠,一股荒唐的感覺沖垮了我最后一道防線。
原來在生活這場戲里,誰投入真心誰就輸?shù)米顟K。要想不頭破血流,就得比對方更能演。
回到山頂后,涼亭里露營的年輕人驚訝地望著我們:爺爺奶奶,怎么淋成這樣
我還沒開口,一個女孩已經(jīng)遞過來一杯熱水。
我客氣地笑了笑,對他們說:我們走錯路了,底下那條路不通停車場,你們明天可別走錯了。
山上夜里冷,快喝點熱水暖暖身子,別感冒了。年輕人很熱情。
我看著那杯熱水,先問:你們的水還夠嗎能堅持到明天早上
對方爽朗一笑:夠的,您放心。
又冷又累,李奮勇仗著光線昏暗,本性畢露:真是見鬼,上來時天還好好的。
他擰著濕透的襯衫下擺,水滴混著泥點濺到我褲腿上。
都怪你這個老太婆,不讓你帶傘你就不帶,拿一下能累死我看你就是好日子過多了犯懶!
要是有傘,我能淋成這樣
他那套陳詞濫調(diào)又開始了,絮絮叨叨地把所有過錯都推到我身上:你那破工作,賺不了幾個錢,讓你辭了你死都不愿意。
現(xiàn)在倒好,使喚不動你了,不讓你帶你真就不帶,一點人話都聽不懂,沒有一點為人妻的自覺,娶你我還不如娶塊叉燒。
年輕人們的交談聲停了,幾道視線在我們之間來回移動,最后都落在我身上,帶著同情和尷尬。
真是越老越?jīng)]用,要不是看在你給我們老李家生了個兒子的份上,我早跟你離了,也就我不嫌棄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