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陸承淵難得回府，燭影搖曳中，他的手掌滾燙如火。
錦被翻涌間，我咬緊了牙關(guān)不讓自己發(fā)出聲音。
他似乎格外賣力，仿佛要證明什么。直到天將破曉，他才饜足地擁著我沉沉睡去。
我卻睜著眼，看著帳頂?shù)镍x鴦戲水圖，只覺得諷刺。
春茶上市時節(jié)，我?guī)о镟飶某峭獾姆鹚缕砀w來。
陸府的馬車候在山門之外，車夫說老爺特意趕來相迎。
囡囡歡喜地撲進父親懷里，他將我們母女一并攬住。
貼近時，一股陌生的胭脂味隱約可辨。
進得車廂，才發(fā)現(xiàn)角落里還坐著一人。
......
來人二八年華，雖是布衣卻難掩姿色。
奴婢蘇云錦，新進府的繡娘，給夫人請安。聲音軟糯。
陸承淵端坐如常：她家住城西，順道。
我心下了然。陸家的車駕，何曾載過尋常下人。
蘇云錦欠身道：有一事需向夫人告罪。她雙手呈上一只梅花鏨銀盒，前幾日老爺驗貨，奴婢幫忙理賬，手上沾了墨漬。車中有夫人的玉膚膏，奴婢斗膽用了些。
這是奴婢托人從百草堂新購的，請夫人笑納。
我靜靜看著那只銀盒，并未接過。
她局促地看了陸承淵一眼。
既是賠禮，收下無妨。他的聲音不輕不重。
我這才伸手接過，隨手放在膝邊。
囡囡這時才注意到蘇云錦，小姑娘從袖中摸出一串蜜餞葫蘆：小小姐嘗嘗
我按住囡囡伸出的小手：佛門重地剛吃過齋，不宜再進食。
這是正經(jīng)鋪子里的，夫人。
正經(jīng)鋪子的就該破戒
陸承淵回過頭：織錦，孩子家嘴饞是常事。
我不再爭辯。囡囡懂事地搖頭：囡囡不餓。
蘇云錦默默將蜜餞收回。
車行至一處窄巷，她福身告退。
余下路程，陸承淵方才開口：初來的丫頭，規(guī)矩還在學。不過手藝確實不錯，繡工精細。語氣里竟有幾分贊許。
車停府前，他側(cè)身替我理了理風亂的鬢發(fā)，手指若有似無地劃過臉頰。
囡囡忽然說：云錦姐姐好香啊，和爹爹一個味道。
陸承淵的手頓住。
我牽起囡囡：許是車里熏香的緣故。
是這樣嗎囡囡歪著頭。
下車時，陸承淵淡聲道：囡囡的教養(yǎng)若覺吃力，府里可添個教養(yǎng)嬤嬤。陸家的千金，斷不能有失儀態(tài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