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慢慢從窗外傾斜過來,他光著一雙腳,無聲無息地進(jìn)入,站到她的床邊。床上的人緊緊抱住自己,卻是連被子都沒有蓋,眼睛闔得緊緊的,發(fā)白的唇卻一直在痛苦低吟著什么。他將手中的醫(yī)藥箱擱到一旁,在床邊坐下來,拉起被子蓋到她身上,慢慢俯下身靠近她,只聽到她迷糊、斷續(xù)的蚊蠅聲,“我要、回家……”“你一定能回家?!彼谒叺驼Z,她沒有聽到,只是一遍遍地說著什么,斷斷續(xù)續(xù)?!拔乙劝职帧镜臏!薄俺浴棠套龅摹\鯉……年糕。”“我要和……外公……下、下棋?!薄拔也荒?、不能死?!彼男睦?,最重要的一直是家人。她反反復(fù)復(fù)地說著,仿佛靠著這些就能活下來,她閉著雙眼渾身發(fā)顫,看不出是清醒還是昏睡?!昂?,不死,你要活著,你也必須得活著。”一雙有力的臂膀忽然將她小心翼翼地抱住,她靠在他的懷里哭出聲來,“疼……”“乖,馬上就不疼了?!彼麚嵘纤念~頭,燙得能灼穿他的掌心,他的手指抖了抖,拿出一顆藥放到她的唇邊,她舔了進(jìn)去,又舔出來,眉頭蹙得緊緊的,態(tài)度很明顯,就是不肯吃。在月光中,她嘴中的血都看得清清楚楚。他將她放下,給她蓋好被子后離開。他燒了一壺水,倒上少少的一點,然后重新拿出一顆藥放入水中晃了晃,直到藥全部溶在水中,他仰起頭,將杯中的水全部含進(jìn)嘴里,苦得發(fā)澀。人在床邊彎下腰來。他輕輕捏住她兩頰,逼她打開唇,他低首覆上去,薄唇緊貼著她,緩緩將藥水送入。她抵抗地扭了扭身體,又痛得細(xì)眉緊皺。他貼著她的唇,直到藥水送完都沒有離去,依然貼著她,她嘴里的血腥味充斥著他所有的感官。好久,他才慢慢離開她的唇,伸手脫去她身上的衣服。有些地方只能用刀割開,皮肉混著血已經(jīng)粘在衣服上,沒有經(jīng)過絲毫的處理。牧家的醫(yī)生只是草草治療。藥下了肚,她漸漸平靜下來。他坐在床邊,將她身上的傷口全部重新處理,忽然,她的睫毛輕顫,仿佛隨時會醒來。他低眸凝視著她,只聽她又低低地呻、吟起來,似在喊痛,又似在說些什么。他雙手撐在她的兩側(cè),再一次伏下身去,將耳附上她的唇。“應(yīng)……寒年……”黑暗中,他的睫毛顫了兩下?!拔摇粣邸懔?,再也、不……愛了?!彼摲谒纳砩?,聽著她斷斷續(xù)續(xù)的聲音,幾乎忘了呼吸,輪廓的弧線忽然間失去所有的棱角。當(dāng)然。應(yīng)該的。不知道過了多久,他才重新坐起來,再度為她處理傷口,借著月光,每一處都仔仔細(xì)細(xì)地檢查過去?!忠艘詾樽约簳?,哪怕她和自己說了千百遍地要挺下去。醒過來的時候,外面的天大亮著,她手臂上是包扎好的紗布,疼痛并不明顯,應(yīng)該是服用過止痛藥物她甚至可以看清楚這個房間的所有擺設(shè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