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扣表面，一個模糊的魚尾圖騰若隱若現(xiàn)。
“我”朱淋清終于開口，聲音很輕，“我好像能感覺到它的位置?！?/p>
她說的是歸墟。
張帆沒有回答，只是將她的手握得更緊。
三日后，泉州港。
空氣中彌漫著咸腥的海風和魚干的氣味。兩人按照爺爺?shù)闹甘?，在碼頭最偏僻的角落，找到了一艘通體漆黑的老舊福船。船身布滿了藤壺和刮痕，桅桿上掛著的帆布破了幾個大洞，一面黑色的燕子旗有氣無力地耷拉著。
一個皮膚黝黑、獨眼，嘴里叼著旱煙桿的老人正坐在船頭，用一把小刀削著木頭。
“尋人？問路？”老人頭也不抬，聲音嘶啞。
“我們找‘黑海燕’號。”張帆開口。
老人削木頭的手停下，抬起他那只渾濁的獨眼，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，最后停留在朱淋清腕間的玉扣上。
“信物不對?！彼鲁鲆豢跓熑?，“張?zhí)灬t(yī)那老東西，就給了你們這個？”
張帆一怔。
朱淋清卻像是收到了某種指引，將那枚太極蛇紋玉佩拿了出來。
獨眼老人看到玉佩，臉色瞬間變了。他丟下手中的木頭和刀，猛地站起身，恭敬地朝著玉佩行了一禮。
“原來是公主信物小的有眼不識泰山。”他的態(tài)度一百八十度大轉(zhuǎn)彎，“二位貴客，請上船?！?/p>
上了船，獨眼船老大解開纜繩，老舊的福船發(fā)出一聲呻吟，緩緩駛離了港口。
海面平靜，但天色卻越來越陰沉。
船行至外海，周圍再也看不到任何船只的影子。前方，海與天的交界處，出現(xiàn)了一個巨大的難以想象的漩渦。海水被瘋狂地吸入其中，發(fā)出雷鳴般的咆哮。天空的云層也被那股吸力牽引，形成了一個倒懸的、深不見底的漏斗。
那就是歸墟。
“抓穩(wěn)了?！贝洗缶o緊握著船舵，咧開嘴，露出一口黃牙，“前面就是鬼門關(guān)，有去無回。你們要找的東西，就在那下面?！?/p>
他伸出布滿老繭的手，指向那片末日般的景象。
福船的船頭猛地向下一沉。
整艘船被那巨大的吸力拖拽著，無可挽回地滑向漩渦的中心。船身與激流摩擦，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。
“抓穩(wěn)了！”獨眼船老大暴喝一聲，聲音被呼嘯的風聲撕扯得變了調(diào)，“進了這歸墟，羅盤就是廢鐵！陰陽倒轉(zhuǎn)，生死無常！”
他的話音剛落，船艙里傳來咔嚓一聲脆響。張帆回頭，正看到固定在墻上的羅盤外殼迸裂，里面的指針像發(fā)了瘋一樣急速旋轉(zhuǎn)，最終直挺挺地指向船底，指向那深不見底的黑暗。
這里，已經(jīng)沒有方向可言。
張帆死死抓住濕滑的船舷，咸澀的水沫劈頭蓋臉地打來。他努力想透過渦流的表層看清什么，卻只看到一片混沌。就在這時，一道銀光從船側(cè)飛速掠過。
他定睛看去，心臟驟然收縮。
在深不見底的幽藍海水中，無數(shù)巨大的銀鱗生物正伴著福船一同下墜。它們的身形流暢而優(yōu)美，每一片鱗都像月光鑄就的甲胄。它們沒有發(fā)出任何聲音，只是沉默地、成群結(jié)隊地游弋在船的周圍，形成一個巨大的、緩緩旋轉(zhuǎn)的囚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