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沐連連點頭:“我會,只要給東西吃,我就給你干活?!?/p>
吃完了魚,神仙帶她回了家,拿出件舊的蜀錦寬袖袍,讓她改成小孩子穿的衣裳,能改多少是多少,料子一點不要留。
泛著柔光的華服在灰撲撲的小屋里顯得格格不入,
她暗中比了比身量,確認了這衣裳應該就是這人的。大概是個家道中落的小少爺吧。
那人邊哄孩子邊看書,時不時提筆寫字,她就搬個小凳,坐門口拆衣裳。
大約到了傍晚,院外傳來腳步聲,那人神色微變,對她說:“躲柴房去,沒我的準許不準出來。”
她照做了,只不過喝多了水不得不起夜,出門就聽到了主屋傳出的聲響。
她貓腰湊到窗邊偷看,頓時睜大雙眼,雙手緊緊捂住了嘴。
那人跪在地上,脊背挺得筆直,護著個一歲的孩子,孩子把臉埋進他懷里悶聲哭。
一個胡子拉碴的男人正手持竹條往他身上鞭笞,每抽一下就惡狠狠地罵出一句話,
“整日懶散,游手好閑!”
“你對得起慘死的爹娘,對得起老子救你出來!”
“老子用自己親兒子的命換你一命,是讓你考功名翻案洗冤,不是讓你當老媽子伺候這個拖油瓶的!”
“廢物,廢物廢物!沒用的廢物!”
竹條落下的瞬間,他真?zhèn)€身子都為之一顫,青筋暴起,卻咬牙死撐著不發(fā)出一聲,
阿沐不敢再看,悄悄地縮回柴房。
第二天男人走了,那人像什么事都沒發(fā)生,繼續(xù)照顧小拖油瓶,看書寫字,然后去小溪里抓魚。
阿沐壯著膽子問:“你為什么要照顧她呀?”
那人把烤好的魚遞給她:“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?!?/p>
她看見他手臂上沒藏住的淤青。
阿沐還等著他多說兩句,沒想到這就是全部了。
行吧,
好歹回答她的問題了。
后面許多天他們都是這樣過來的,
據她觀察,小拖油瓶身體不太好,整天病怏怏的,胡子拉碴的男人脾氣特別差,天天醉醺醺的,芝麻大的小事就動手打人。不過就是因為醉酒醉到神志不清,一直沒發(fā)現家里藏了個人。
有次小哥哥又挨了打,她去林子里找了一整天,這才找到了止痛的延胡索,她灰頭土臉地遞給他,
那人眼中閃過詫異,輕聲說了句:“謝謝?!?/p>
就這樣過了小半個月,
直到有一天小拖油瓶發(fā)起了高燒。
風雨夜,那人匆匆闖進柴房,慌張地將二兩碎銀塞進她手里:“快,去醫(yī)館拿一副退燒藥!快去!”
她已經熟悉田莊的路了,冒著雨沖到醫(yī)館大門前,用力敲開了大門,
她把藥塞進衣襟,一路護著跑回來,藥一點沒濕,
但已經不需要了,
小拖油瓶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