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過她?
阿沐一怔,不禁蹙眉反問:“教過我什么?”
“《字理精蘊》第五段,列籩陳豆禮無違,一炷清香達帝畿?!鼻卦叫Φ?,“你都忘了?”
字理精蘊
那是她的識字啟蒙書
一開始是啟蒙,后來越學(xué)越復(fù)雜,
六歲的她一邊撓頭一邊寫,一個“畿”字能寫出八遍不重樣的,
一旁的小先生面色不佳,說再寫錯就用戒尺打手心,
她捏緊了筆桿,抿著唇又寫下個錯的,最后那一提落下,她咬牙閉眼,伸出拳頭,慢慢在小先生面前張開了手心。
她忐忑地等了片刻,預(yù)料中的疼痛沒有出現(xiàn),
就聽一聲帶著無奈的輕嘆響在耳邊,
手背被溫?zé)岚。?/p>
他帶著她的手,一筆一劃地寫下了正確的。
伴著塵封的記憶翻涌浮現(xiàn),阿沐雙眼越睜越圓,不可思議地倒抽一口長長的氣,
那個瘦削而清冷的身影漸漸與眼前地男人重疊,
“是是你?!”她捂住張開的嘴,意外和不可思議同時從眼中涌出,
居然是她六歲那年的救命恩人!
是啊,
長得和謫仙似的人這輩子能遇上幾個,她怎么就那么眼盲呢!
“真把我忘了?”秦越問。
阿沐想擺手否認(rèn),但有些心虛,只好訕訕地說:“我那時才六歲”
才六歲,能記得什么,
但不得不承認(rèn)的是,六歲那個短暫的夏天在她的生命中劃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,
她被父親的人帶回盛京之后的好一段時日都想著他,怕忘記他的樣子,用樹枝在地上畫出他的模樣。
九歲那年賣繡品賺了第一筆錢,她沒有花,而是想著攢起來,等攢夠了車馬費就回田莊找他。
那筆錢到底還是沒了,有次燒糊涂了家里都不給請大夫,形勢所迫,她只好拿去救自己的命,
再往后的日子,車馬費攢夠了,但也不想著回田莊了。那份念想黯淡下去后,也就漸漸把他忘了。
兩人的目光交匯在一起,男人眼中含笑,溫柔地看著她,仿佛對她之前的無端指責(zé)并不在意。
但她依然不敢放下戒心。
她的心突然往嗓子眼躥了一躥,問:“您您怎么不早和我說呢”
秦越挑眉,問:“我若不說,你是不是這輩子都認(rèn)不出我?”
阿沐心生愧疚,
因為秦越的猜測是對的。
她說:“您您變了許多”
是默認(rèn)了。
秦越說:“是嗎?!?/p>
阿沐訕笑:“這么多年都過來了,您居然還記得我啊”
秦越?jīng)]有回答她的問題,只是平靜地說:“那株會睡覺的草我找到了,帶回去想給你看,但你直到深夜都沒再出現(xiàn),
我把那株草種進花盆,第二年草枯了,你還是沒回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