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黑如墨的天穹倒映著熊熊燃燒的烈焰。
黑煙隨風而起,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物,正吞噬著眼下的每一條生命,草地被壓出一道道深痕,一聲聲巨響仿佛要震烈蒼穹,大地都在為止震動。
火舌舔舐著城墻,留下一道道黑色印記,空氣中彌漫著焦臭的氣味,其中似乎還摻雜著肉被烤熟的味道,但那股味道在此時此刻聞起來,卻讓人惡心得想吐。
工兵們不斷填充炮彈,飽和式的攻擊下,即便距離不夠,也仍舊有炮彈能勉強落到城墻下。
城墻處的味道隨風飄來,不少新兵已經忍不住蹲下嘔吐。
老兵沒有嘲笑新人,他們看著一顆顆炮彈被打過去,看著點亮夜空的烈火,竟然還能心平氣和的對新人說:“這樣能少死很多人?!?/p>
這些炮彈,一顆,或許就比西夏的一條人命都貴了。
但阮響卻并不吝嗇,真正的仁慈來自于絕不手軟的打擊,不給對方一點希望,徹底斬斷那飛蛾撲火的勇氣。
工兵們分批推動著大炮,在炮灰的掩護下,城墻上守城的弓箭手無法阻止他們的行動。
大炮在草地上移動的速度很慢,即便工兵們已經用盡全力,也只能保證在晨曦到來之前,將大炮推到指定位置。
現在已經不會有人問阮響一些傻問題了。
比如為什么不讓士兵頂著箭雨過去?畢竟一顆炮彈,比幾個士兵的撫恤金都貴。
而這樣飽和式的打擊,消耗了多少炮彈?只為了讓士兵們活下來,不讓他們面對一點風險。
李暉已經在親兵的攙扶下離開了城墻,他聽著巨響,強撐著挺直腰桿,他看了一眼軍營,將領們沒有逃,但士兵已經亂做了一團,他額頭滿是冷汗,卻在看到一個兵丁慌不擇路的向他沖來的時候,拔出了腰間的刀。
兵丁已經嚇瘋了,他甚至不認得眼前的守御,更不知道自己在前往何方,他只是跌跌撞撞的跑著,跑反了方向也不知道。
他爹娘還在家,新娶的妻子在他離家時已經有了身孕,他離家三年,孩子也該有兩歲多了。
這三年,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他們。
“我要回家”兵丁念叨著,“我要回家”
他不想打仗!他更不想當兵!他只會種地,他也只想種地!
他還在跑,直到他被一個人抓住了肩膀。
他惶然的看向對方,顫抖著聲音,極盡真誠的喊道:“快!回家!回家去!”
然后——一把刀刺穿了他的腹部。
李暉丟開尸體,他高舉著染血的刀,聲嘶力竭地高喊道:“逃者殺!違抗軍令者殺!”
將領們帶著親信,沖自己的兵揮起了屠刀。
兵丁們又逃回了軍營。
李暉艱澀道:“把把下午抓出來的人放出去?!?/p>
這樣的動靜繼續(xù)下去,等天亮,恐怕他這個守御不用迎敵就沒命了。
親兵驚恐的看著李暉:“守御!”
李暉怒喝一聲:“去!”
親兵淚流滿面:“守御,此種手段,就算守住了,你”
李暉已經冷靜了下來,他平靜道:“為報家國,我不惜此身,你也應如此!”
“放箭!”李暉再次爬上了城墻,他沖著戍守在城墻上的弓箭手喊道:“放箭?。。?!”
萬箭齊發(fā)——
士兵們將城門打開了一個小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