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涼城內(nèi)只有一半民房勉強(qiáng)可稱之為完好，大半燒得房梁碳化，知州府已然成了殘垣斷壁，百姓的哭聲尖銳刺耳，但是李子拓不為所動。
他坐在阮響面前，既不恐懼，也不緊張，他神情頗為自得，臉上是藏不住的興奮。
城內(nèi)已經(jīng)空了，意味著李子拓就在火光沖天的西涼城內(nèi)待到了現(xiàn)在。
他連死都不怕。
他直視著阮響的眼睛，等著阮響說話，他不肯先開口。
“你是個聰明人。”阮響不喜歡打官腔，或是繞來繞去讓別人猜測她的心思，她直白地說，“你有很多辦法可以在保住城內(nèi)秩序的前提下跟我里應(yīng)外合?！?/p>
李子拓這才肯開口，他咧嘴笑，看著竟然還有點傻：“對！我可以給遼兵下毒，各家各戶總有些見不得人，不能拿出手的東西，只要我開口，他們就肯，那是群傻子。”
“我還能讓百姓慌亂，讓他們?nèi)グ殉情T打開，可能會死點人，不過死的人比現(xiàn)在燒死的會少一些?！?/p>
“我還能留在遼人那，讓他們和城內(nèi)大戶內(nèi)訌，或者策反小將，人心貪婪，策反幾個易如反掌，那些大戶在驚懼之下也能”
李子拓興致勃勃地說起自己的打算，或者說，是他曾有過的打算。
但他最后選擇了放火，還是一場大火。
阮響點出他的目的：“你在考我?！?/p>
李子拓有些奇怪：“怎么能是考你，阮姐，我在幫你?！?/p>
“我在為你著想！”李子拓有些激動，“你不肯讓你的兵燒殺搶掠，你要保住這里的百姓，但你怎么管他們？派幾個官員吏目來就能管了嗎？這里的屋子毀了，百姓流離失所，他們就只能仰仗你！無論服不服，為了屋子，為了糧食，他們就必須服你！”
“如果我做不到呢？”阮響，“如果我沒有足夠的人手，沒有足夠的糧食?！?/p>
李子拓：“那冬天會餓死凍死很多人，這樣也好，他們就更不能反對你了。”
偏將有些聽不下去了——她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，但她都沒有這樣不把人命當(dāng)命，她小聲呵斥道：“那些都是你的鄰里！”
李子拓反問她：“那又怎么樣?”
在他看來，人就是數(shù)字，天災(zāi)人禍，一死就是十幾萬，幾十萬人，數(shù)字是很龐大，但也就僅限于此了，大災(zāi)大禍之后，人一但穩(wěn)定下來就會開始生孩子，幾年內(nèi)或許看不出來，但十幾年后，西涼城的人會更多。
沒人會記得這場火，人們的記性總是很差。
對，他因為阮姐能活民而認(rèn)為她是明主，但哪個明主又不會sharen呢？
他甚至覺得阮響應(yīng)當(dāng)立刻將他引為能臣，給他官職——不過他并不愿意當(dāng)?shù)胤焦?，也不想真的去治理民生，他只希望能跟在阮響身旁，這樣他就能以天下為棋盤，分享阮響的權(quán)柄。
即便他是臣，那也能算得上是天下的第二個主人。
對，他想當(dāng)宰相，雖然阮地沒這個官，但有沒有的，不就是皇帝的一句話嗎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