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爺子一口氣差點(diǎn)沒上來。
“玉擺件也沒人要？”老爺子好不容易緩過來，他死死抓著管家的手問，“那可是宮里出來的東西！”
管家搖頭，哭喪著臉說：“老爺，什么好東西都有，咱家的不算什么?！?/p>
老爺子一時(shí)暈眩，差點(diǎn)倒下去，還是管家眼明手快，連忙爬起來扶住了他。
“阮軍呢？”老爺子問，“打到哪兒了？可有消息？”
管家低著頭：“老爺，這種事也只有朝廷里的大人們曉得?！?/p>
老爺子只得等著自家大兒子下衙回家。
“黔州沅州都投了?！贝髢鹤右荒橁幊恋幕丶遥踔敛蝗タ炊言谇霸豪锏母魃珫|西，而是將老爺子帶去書房，跪在地上說，“兒子不孝，已決意死國?！?/p>
老爺子癱坐在椅子上，一時(shí)不知道該說什么：“這兩州，不曾反抗？”
大兒子搖頭：“不曾，城墻被烘爛，百姓不肯抗敵，叫阮軍如入無人之境咱們的兵，不殺良冒功便是沒有辜負(fù)皇恩了。”
“朝上怎么說？”老爺子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，“皇上怎么說？！”
大兒子低著頭：“朝上諸公和皇上，都沒有辦法，多日前向遼國求援，一直沒有回音，不知是消息傳不過去，還是即便傳過去了，遼國也別無他法?！?/p>
老爺子：“竟無一城御敵？”
大兒子：“有，有一城太守御敵，還不等阮軍攻破城墻，就已被百姓沖入府中，捆了起來?！?/p>
“而后城門大開，阮軍不費(fèi)一兵一卒?！?/p>
老爺子絕望道：“為何啊？！難道一個(gè)忠臣也沒有了嗎！”
大兒子倒是看得清楚，他平心靜氣地說：“多年來，隨著阮商進(jìn)入各地，百姓對阮地早不是多年前，對阮地毫無了解。他們以為阮地富裕，自己成了阮人，便也能吃飽肚子。”
老爺子沉默了。
他雖沒有吃過苦，但起碼他從他爺爺?shù)淖炖锫牭竭^自家以前的日子，知道那時(shí)候別說吃肉，就是吃飽肚子都是奢望。
百姓想吃飽，這是什么錯(cuò)處嗎？
臨安歌舞升平，其它地方呢？
這是誰的過錯(cuò)？阮地的？還是遼國的？亦或是宋國自己的？
近五十的大兒子磕了個(gè)頭：“爹，搬去鄉(xiāng)下吧，隱姓埋名，或許還可逃過一劫?！?/p>
老爺子看著這個(gè)自家最出色的兒子，眼中含淚問道：“你呢？當(dāng)真心意已決？”
大兒子再磕頭：“我們一家有如今，都是天子恩典。”
老爺子偏過了頭。
日薄西山，到底得有人給這曾經(jīng)的龐然大物殉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