坤寧宮。
殿門緊閉，內外兩重禁衛(wèi)，將這里圍得如鐵桶一般。
空氣里，彌漫著一股壓抑到極致的死寂。
每一個宮人，每一個侍衛(wèi)，都低著頭，連呼吸都小心翼翼，生怕驚擾了殿內那即將熄滅的鳳駕。
沉重的腳步聲，由遠及近。
龍靴踏在冰冷的金磚上，每一步，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。
大燕皇帝來了。
他一身龍袍，臉色卻比這深秋的寒夜還要陰沉。
“都給朕滾出去！”
皇帝的聲音沙啞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。
守在殿內的宮女太監(jiān)們如蒙大赦，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。
偌大的寢宮，瞬間只剩下了三個人。
躺在床上的如煙公主，守在床邊的秦羽。
以及，那個站在殿中央，身形微微顫抖的九五之尊。
皇帝的目光，死死地鎖在那張鳳床上。
他的寶貝女兒，他大燕最璀璨的明珠，此刻正靜靜地躺在那里。
臉色蒼白如紙，唇邊甚至還殘留著一絲觸目驚心的烏黑血跡。
沒有了往日的嬌俏，沒有了靈動的神采，就如同一朵被狂風驟雨摧殘過的嬌花，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。
皇帝的眼眶，瞬間就紅了。
這個執(zhí)掌萬里江山，令無數梟雄俯首的男人，此刻，只是一個心碎的父親。
他一步一步艱難地挪到床邊。
伸出手，那只曾批閱過無數奏折，決定過千萬人命運的手，此刻卻抖得不成樣子。
他想去摸一摸女兒的臉，卻又怕那冰冷的觸感，會徹底擊潰他最后的防線。
“煙兒”
皇帝的聲音，帶著濃重的鼻音，充滿了無盡的痛楚與悔恨。
一滴滾燙的淚，終是沒能忍住，從他布滿血絲的眼中滑落，砸在了明黃的被褥上，暈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。
“父皇”
秦羽低著頭，聲音里滿是自責。
可就在皇帝悲痛欲絕，準備徹底失態(tài)的那一刻。
異變陡生！
那躺在床上，本該昏迷不醒的如煙公主，長長的睫毛，忽然俏皮地顫動了一下。
緊接著，她的一只眼睛，悄悄地睜開了一條縫。
那黑白分明的眼珠，靈動地轉了轉，最后，朝著悲痛的皇帝輕輕眨了眨。
動作極輕極快。
若非離得如此之近，根本無法察覺。
皇帝的身體猛地一僵，臉上的悲痛，瞬間凝固了。
那滴即將滑落的眼淚，也硬生生地掛在了眼角。
他是不是悲傷過度，出現幻覺了？
皇帝猛地眨了眨眼，再次看去。
這一次，如煙公主干脆不裝了。
她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，臉上哪里還有半分病態(tài)的蒼白，分明是紅光滿面，精神奕奕。
她嘟著嘴伸出手，小心翼翼地擦去皇帝臉上的淚痕。
“父皇，您可別真哭呀。”
如煙公主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心疼和撒嬌。
“女兒看著心都要碎了?！?/p>
轟?。?/p>
皇帝的腦子徹底炸了。
他呆呆地看著生龍活虎的女兒，又猛地扭過頭，死死地瞪著一旁低眉順眼的秦羽。
那眼神仿佛要吃人。
悲傷，震驚，狂喜，憤怒無數種情緒，在他臉上瘋狂交織。
最終，全都化作了一股沖天的怒火！
“秦羽！”
皇帝咬牙切齒地低吼出聲，聲音不大，卻蘊含著雷霆之威。
“你好大的膽子，連朕都敢騙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