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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上前,隔著一方絲帕,將手指搭在了他有力的脈搏之上。
感受著他腕間傳來的溫度,我心中是滔天的恨意,面上卻依舊古井無波。
片刻后,我松開手,轉身走向書案,提筆寫下一行字。
太監(jiān)將紙呈上,高聲念了出來:“陛下龍體無恙,然心脈郁結。此非身病,乃心魔。源于大悲大憾,陰陽失調,憂思成疾。心魔不除,藥石罔效?!?/p>
龍非夜猛地從龍椅上坐直了身子,死死地盯著我,眼中是全然的震驚與駭然。
他屏退了左右,偌大的御書房,只剩下我們二人。
“你”他看著我,聲音竟有些顫抖,“你當真能解?”
我點了點頭。
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竟開始對我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人,傾吐起了心聲。
“朕朕自皇后故去,便時常夢見她。夢見她渾身是血地質問朕,為何不信她朕的皇兒,也因此朕知道她善妒狠毒,可可她畢竟是陪朕從尸山血海里走出來的”
他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,仿佛一個愛妻亡故追悔莫及的癡情帝王。
何其虛偽!何其可笑!
“清和先生,你定要幫朕!從今日起,你便留在宮中,專為朕一人診治。無論何種要求,朕都允你!”
我緩緩躬身,以示領命。
看著他那副全然信任的模樣,我知道,我的第二步計劃,成功了。
龍非夜的心疾,在我一月有余的診治下,并未好轉,反而愈發(fā)沉重。
他時常在深夜驚醒,嘴里喊著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名字。
他對我這個“清和先生”愈發(fā)依賴,因為只有我,能在他頭痛欲裂之時,用幾根銀針為他換來片刻的安寧。
也只有我這個啞巴,是他可以放心傾訴所有苦悶與秘密的活牌位。
一日,趙靈月前來探望,見龍非夜對我言聽計從,眼中閃過一絲嫉恨。
她算準了龍非夜對她的縱容,竟當著我的面,向龍非夜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要求。
“陛下,”她柔聲細語,帶著撒嬌的意味,“臣妾聽聞,北境玄甲軍驍勇善戰(zhàn),但統(tǒng)領孟驍卻是個粗人,只知打仗,不懂變通。臣妾的叔父,曾在兵部任職,頗有將才,不如將他提拔為副統(tǒng)領,也好為陛下分憂?”
龍非夜的臉色,卻在我意料之外地沉了下來。
曾幾何時,相似的對話,也曾在他和我的書房中上演。
那時,我為他分析兵力部署,為他舉薦將才
那是我和他之間,關于權謀、關于天下的秘密。
而如今,趙靈月,也想踏足這個只屬于我和他的領域。
他第一次,從趙靈月那張美麗柔弱的臉龐下,看到了一絲不該存在的野心。
他沒有當場發(fā)作,只是不動聲色地拒絕了:“軍中要務,婦人家不必多言?!?/p>
趙靈月從未被他如此冷遇,當場便白了臉色,泫然欲泣地走了。
她走后,龍非夜疲憊地揉著眉心,問我:“清和,你說,朕是不是看錯了她?”
我提筆,在紙上緩緩寫下一行字。
“靈貴妃聰慧過人,有先皇后之風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