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不聲不響側(cè)躺在床上,借著朦朧的月色凝望他,他以為我睡著,沒有驚醒我,在保姆進(jìn)屋送醒酒藥時,他比劃了噤聲的手勢,“睡多久了。”
“九點(diǎn)就睡下了?!?/p>
馮斯乾接過藥丸,含在唇齒間,保姆遞上水杯,“先生,韓小姐白天出去了一趟?!?/p>
他手從太陽穴挪開,“去哪了?!?/p>
保姆說,“去大劇院聽?wèi)蛄?。?/p>
馮斯乾輕笑,“她聽?wèi)???/p>
保姆也笑,“是不愛聽,回來不高興。”
馮斯乾笑容一斂,他沒說什么,喝完水交給保姆空杯,起身到浴室洗漱。
我目不轉(zhuǎn)睛定格在門扉上的磨砂窗口,馮斯乾脫衣服的影像上面晃動著,他是那種只一副模糊的輪廓就相當(dāng)精致沉穩(wěn)的男人。我從相片里初見他,將他定型為陳年的酒,很烈,辣喉卻回甘,余味無窮,令人上頭。他具備帶毒的魔力,潤物細(xì)無聲掠奪一個人的情感,再歇斯底里的狂野激發(fā)一個人的欲望。
假設(shè)他和殷怡的婚姻,不是建立在破壞她與另一個男人戀情的基礎(chǔ)上,殷怡絕對會愛上馮斯乾,無論她最初對他多么抵觸,沒有女人能抗拒馮斯乾,就像沒有男人能抗拒金錢和權(quán)勢的誘惑,而馮斯乾本身的誘惑,比金錢權(quán)勢更具殺傷力。
我猶如墮入一張大網(wǎng),它到處是漏洞,漏掉人性,理智,膽量,卻唯獨(dú)漏不掉陷入網(wǎng)中的人。
我深吸氣,強(qiáng)迫自己從馮斯乾編織的網(wǎng)內(nèi)奮力爬出。
里面激蕩的水聲戛然而止時,我閉上眼,馮斯乾熄燈邁出浴室,走到床邊,他像是在看著我,時間靜止好一會兒,我裝不下去了,胳膊被壓麻了,我剛一動彈,馮斯乾就察覺到,他裹睡袍的姿勢一頓,“醒了。”
我冷哼,背過身不搭理他。
馮斯乾一把摁住我肩膀,制止了我翻身,我平躺仰視他。
“哼什么。”他嗓音含著笑,“說你脾氣大還來勁了?!?/p>
我拂開他手,“馮太太懷孕了,你不在家陪她來瀾春灣干什么。怕我跑了?”
他眼尾的笑紋愈加深邃,“你跑得了嗎?!?/p>
我又哼了一聲,“跑不了我zisha,你留著一具尸體嗎?”
馮斯乾臉色一沉,他捏住我臉蛋,“你最好打消不該有的念頭,這世上有許多比死更折磨人的招數(shù)?!?/p>
我別開頭,不敢鬧了,也不服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