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里依然是燈火通明的輝煌,一個是傾國傾城之姿的貴妃,一個是手握大權(quán)的九五之尊,好生一對“碧人”。
主殿門口熊熊燃燒的燈燭仿佛一道無名的火焰,直墜入他心里。
他與周旖錦本就是萍水相逢的陌路人,她是天之驕女,整個齊國最高貴的女子,而他如今流離失所,受她恩賜庇護。
身份之間的巨大差距宛如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,魏璇輕輕嘆了口氣,攥緊了拳頭。
不如就順了這宮女的意,屆時他心里有了別人,心中那以下犯上的惡劣念頭便不會再糾纏。
“你叫嵐夕?”
許久,魏璇抬起頭,細長的眼尾帶了一抹不明的意味,看著她收拾地上摔落的茶杯,隨口說道:“嵐靄燃香夕,容聽半偈還。”
他一雙劍眉微微揚起,看著她的臉,眉眼間流淌著溫潤的笑意,一如他往常那般光風霽月的儒雅姿態(tài):“好生雅趣。”
嵐夕收拾茶杯的手驟然一顫,掌心被劃出一個小小的口子,隱隱滲出血來。
質(zhì)子殿下是在與自己說話!
可傳言中,質(zhì)子殿下向來是不近女色,便是連名動京城的蕭瑾姑娘都不放在眼里,竟對她一個小小婢女
嵐夕迅速漲紅了臉,呆呆地望向面前的男子。
忽然,男子的身軀如高山的陰影一樣籠罩下來,淡淡的雪松香氣縈繞鼻尖。
她站在那陰影下仰著頭,卻看見魏璇眼神中那種溫潤的氣息消失了大半,撲面而來的是難掩的冷意,其中暴戾之氣隱隱流動,令人打心底生出恐懼。
魏璇怔怔的看著面前的宮女,一張泛著紅暈的小臉,俏生生望向他,可他皺眉愣了許久,卻忽然感到一陣泄氣。
他終究是做不到。
“出去?!蔽鸿穆曇舾裢饫滟?,咬著牙,一字一句道:“今后都不要在頤和軒服侍了?!?/p>
嵐夕一怔,那種滲著寒意的恐懼又爬上心頭,雖還心有不甘,但仍匆匆忙忙地退下了。
良久,魏璇揉了揉隱隱發(fā)痛的太陽穴,負手走到窗邊。
主殿明晃晃的燈燭如涌動的波浪,上下起伏,斷斷續(xù)續(xù)全熄了,剩下一小片黯淡朦朧的光暈。
窗欞上雕花繁復精美,但靠近邊緣的一朵棣棠殘缺了一半,木匠為了省時間,中間的花蕊也未雕,只剩伶仃的幾瓣,孤零零吊在枝頭。
魏璇伸出手,指腹在那片殘缺的花瓣上輕輕掃過,覺得它同自己一樣可憐。
他安靜地眺望著遠方的黑夜,獨自在窗邊站了許久。
寢殿內(nèi),只點了一盞昏黃的燭燈,周旖錦穿著單薄的中衣坐在床邊,雙臂環(huán)繞著膝蓋,手指也不安地蜷縮起來。
“娘娘早些歇息,奴婢告退?!?/p>
眾宮人退散,蘇新柔乖覺地關(guān)上門,周旖錦眼中水光輕閃,留戀的眼神一直追隨她到屋外。
短暫的沉默后,魏景忽然道:“錦兒,朕許久未在鳳棲宮留宿了?!?/p>
黑暗中,周旖錦清楚的感覺到魏景銳利的目光落在了她身上,如林中饑腸轆轆的餓虎盯上了待宰的羔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