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體:    護(hù)眼關(guān)燈

第242章 (第1頁)

他最后望了一眼那盞燈,像是給自己也定了定心,“我說完了?!?/p>

殿里又是一陣安靜。門外的夜更深了一層,風(fēng)像從樹縫里擠過,帶著荒草的干味。燈焰不擺,也不滅。

朱由檢把天機子的話一一收好,像把兩條毒蛇裝進(jìn)兩只厚重的盒子,蓋上蓋,系緊繩。他沒有急著開口。

他知道每一個字都要落到地上,才有回聲。他也知道這兩樁事一樁關(guān)前朝舊賬,一樁關(guān)后頭人心,動不得怒,起不得浪。

他緩緩抬眸,目光極穩(wěn),像一把刀躺在鞘里,冷而不露,“藥案,朕會查。嘉隆萬三朝的安神金液,朕要見每一頁。海上番館,朕會派人去?;钽y這條路,朕要斷。至于血脈,朕會安人,不許人拿它做刀。朕要的是天下穩(wěn),不是名分亂?!?/p>

他聲音不高,卻在空殿里落得極清。天機子看著他,眼底那點鋒漸漸收了回去,只剩下極淺的一絲笑意,“你若真這樣做,我的賬,也好結(jié)?!?/p>

他后退半步,微微欠身,像是把一盤棋下完,合了棋盒,等下一局。

殿外,許顯純的木梆仍舊不響。左側(cè)坡上的神機營火門微紅,火繩像一條伏著的小蛇,吐著極短的芯。道觀破墻的縫里,鉆進(jìn)來一星星寒意,又被燈焰烤散。

夜還長,局才剛剛擺好。

燈火更穩(wěn)了些,風(fēng)聲卻更細(xì)了。每一個秘密像一把鐵錘,一下下砸在心口。天啟的水,一下;活銀的藥,一下;血脈的玉,又一下。

砸得胸腔里像有雷,卻不能雷霆。朱由檢把手心壓在案沿,指尖不動,連一絲呼吸都收攏。他知道,自己的臉要平,眼要冷,話要穩(wěn)。刀子在鞘里,才能走近對手的喉嚨。

天機子把袖口按平,像把棋盤上最后一枚子送到交叉點。他開口的語氣還是那樣平平的。

“陛下,天下要穩(wěn),靠兵靠法,這是你的道。天下要動,靠錢靠言,這是我的道。你我各擅其一,正好可以做一件事?!?/p>

朱由檢抬眼,目光只在他眉心停了一瞬,像是在盯住一根針,“說?!?/p>

天機子沒有繞彎,“做一樁賭?!?/p>

他把燈芯挑得更直了一分,影子立在墻上,像一筆硬鋒,“我用我天機閣二十年的耳目與賬簿,替你肅清朝野,砍斷鹽道、票號、織造三條私路,拔掉兩京與南北書院里最會攪風(fēng)的幾張嘴。

“遼東那邊,我可以給你看得見的證據(jù),拿下袁崇煥之流的國賊,斷通虜?shù)母D阋l的名字,我給你名。你要誰的證,我給你證。”

王承恩眼皮一跳,終究沒發(fā)聲。天機子的每一個字,像一只鉤子,鉤在大明的傷口上。

朱由檢靜了半息,忽然笑了一下,那笑意薄,像刀面上擦過的一寸光,“賭籌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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