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針麻藥下去,江素棠什么都不知道了。和睡著不一樣,那是一種類似于死亡的感覺。喜怒哀樂,疼痛或歡愉,所有的一切都感覺不到了。
“產婦已經打上麻藥了,走吧,你在這里等著也沒有用?!弊o士勸顧銘鋒。
沒用,誰不知道等待是最沒用的。
但誰又能那么理智。
“我知道?!鳖欍戜h眼底猩紅,卻不肯動一步。
切一刀就能生出孩子,到底是科技的進步還是退步。如果科技真的那樣進步,為什么不把孩子放在男人的肚子里生?女人那樣柔弱,體力根本支撐不住,男人沒事,男人不怕疼。他是這樣想的。
“顧銘鋒,回你自己的病房去!”張建毅呵斥一聲。
“這是軍令,你不能不聽!”
顧銘鋒的性格那么倔強,如果他不來一趟,這事辦不成。更何況小江同志提前交代過,無論如何都要讓顧銘鋒做手術。
他來當定海神針,由不得顧銘鋒胡鬧。
“晚一點不行嗎?”顧銘鋒的聲音是懇求的,硬漢服軟。
“不行!”張建毅硬起心腸:“小江同志問你吃了十個月的苦,她圖什么,你要是有良心,就替她想想!”
顧銘鋒沉默,再開口時聲音已極度苦澀:“我回去,做手術?!?/p>
同樣是一針麻藥,在意識完全模糊前,顧銘鋒仍想著江素棠。
她值得擁有一個健全的男人,而不是一個殘疾人。
此生,為她而活。
——
江素棠的剖腹產手術很順利,當她再次醒來時,醫(yī)生告訴她生了個女兒。
漂亮的女兒,白白凈凈的,還有頭發(fā)。
不是那種一根兩根的頭發(fā)哦,是長得滿滿密密的頭發(fā),有三四厘米那么長。
醫(yī)生用手比畫著,仿佛在炫耀一件藝術品。
“她健康嗎?”江素棠問。
“健康,健康得很,剛取出來的時候就哭了,好大的哭聲?!贬t(yī)生說。
“別的醫(yī)生在幫她擦羊水,再有個兩三分鐘,就能給你抱回來了,到時候你怎么稀罕都行?!?/p>
“臍帶血呢,臍帶血夠嗎?”江素棠問。
“臍帶血已經拿走了,我估計他們科室用臍帶血也是提取干細胞,有一點就夠用?!贬t(yī)生說。
“那就好,那就好”
江素棠鼻子酸酸的,是激動是感激。
“哎呀,你別亂動,你身上還插著導尿管呢,二十四小時之后才能拔除?!贬t(yī)生恨不得把江素棠按回床上。
小女娃被抱了回來,醫(yī)生和護士已經為她清理過,她全身上下都干干凈凈的,完全沒有血腥的味道。
江素棠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在懷里,目光盈盈地看向醫(yī)生:“她真的有頭發(fā)?!?/p>
醫(yī)生滿是欣慰的笑:“是吧,很漂亮的小姑娘。”
“他,顧銘鋒,他的手術做完了嗎?”江素棠問。
醫(yī)生聳聳肩:“我不知道,我?guī)湍愦蚵牬蚵犎?,應該沒這么快,大型手術一般都是三十六個小時?!?/p>
“別著急,我?guī)湍愦蚵牬蚵??!?/p>
“對了,你現在可以嘗試著讓寶寶接受的皮膚,如果寶寶沒有什么排斥的情緒,你再嘗試著喂她母乳。一定不要著急,慢慢來?!?/p>
醫(yī)生是女醫(yī)生,專業(yè)又不失溫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