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光線大亮的同時,我感覺頭皮又開始發(fā)麻,一種形容不出的復雜感覺在心里蔓延,不解,驚恐,慌亂因為我看到在光線的照耀下,這道山梁頂端有一片稀疏的老柏樹,周圍的情景有點熟悉。
吊鬼梁!
我突然反應過來,這個五十來歲的村民帶著我繞了一大圈,又繞回了吊鬼梁!
他是什么人?他這是什么意思?我感覺心里發(fā)慌,腳步也跟著停了。前頭的村民似乎察覺到我產(chǎn)生了懷疑,慢慢的回過頭。
“好像走錯路了?!蔽冶M力保持著平靜,跟對方說道:“這不是束草村。”
呼汪汪
一陣風吹過山梁的頂端,那條癩皮狗又在狂叫,風聲里帶著狗吠,那聲音在這個時候聽起來非常怪異。我嗅到一股從風里飄來的氣味,相當難聞,鼻腔就仿佛收到強烈的刺激,牽連著腸胃開始翻滾。我忍不住側頭,發(fā)現(xiàn)那股氣味是從旁邊的癩皮狗身上散發(fā)出來的。那種味道,普通人沒有太多機會能聞到,但只要聞到,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。
那是尸體腐爛后的氣味。
汪汪
癩皮狗呲牙咧嘴,叫聲里全都是敵意,呼嘯的風吹來,把狗身上的狗毛吹的不斷飄動,狗毛下頭的狗皮長著一塊一塊的膿瘡,整條狗好像就是一張狗皮裹著骨頭,膿血中露著白森森的骨骼。
我暗中抓住了身上的甩棍,抓的很緊,因為我驟然間意識到,這好像,好像是一條死狗。
事情頓時變的邪異之極,身前是那個五十來歲的村民,身后是下山的小路,如果這時候轉身逃跑,在那么陡峭的路上保持不了平衡就糟糕了,不用對方動手,我自己就會摔的七葷八素。
“人活著,不累么”村民完全轉過頭,面朝著我,我發(fā)現(xiàn)他本來淡淡又默然的表情,此刻變的很一塊木頭一樣沒有生氣。他隨手指了指旁邊稀稀拉拉的一片柏樹:“都累啊”
我不停的注視著村民和癩皮狗,同時也注意著周圍的變化,因為吊鬼梁這一片老柏樹已經(jīng)給我留下了陰影。
盡管周圍除了風聲,再沒有別的聲音了,可我還是注意到,那二十多棵雜亂的老柏樹上,無聲無息的垂下來不知道多少條吊在樹上的身影。我看不到那些身影的臉,他們都垂著頭,有男有女有老有少,一雙雙懸空的雙腿隨著山風輕輕晃動,老柏樹下面整整齊齊擺著一雙又一雙鞋子,布鞋,皮鞋,千層底,繡面緞花
這一瞬間,好像歷年來所有吊死在吊鬼梁的人都出現(xiàn)了,我很緊張,慢慢的后退,吊鬼梁頂端被一股濃重的陰氣包圍了,山風從樹杈之間吹過,那種嗚嗚咽咽的聲音又傳到耳邊,仿佛一群人抱頭湊在一起凄慘的哭著。樹杈中的身影一個一個左右擺動,像是上了發(fā)條的鐘擺。
“你認得我不?”五十來歲的村民慢慢朝我走了一步:“我姓劉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