循著那縷獨特的、混合著焦香與生活氣息的味道,蘇晚悄然走到廚房門口。
眼前的景象,讓她瞬間定住了腳步,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。
那個慣常在頂級會議室運籌帷幄、在財經(jīng)雜志封面上冷峻矜貴的顧晏舟,此刻,正站在明亮卻顯然不屬于他主場的廚房灶臺前。
他穿著一身深灰色的棉質(zhì)家居服,柔軟的布料柔和了他平日里西裝革履帶來的銳利線條。袖子被有些隨意地挽到了手肘,露出了一截結(jié)實有力、膚色健康的小臂。他背對著她,身姿依舊挺拔,但微微前傾的專注姿態(tài),卻與他手中那把顯得有些無辜的鍋鏟,以及那個顯然不太聽話的平底鍋,形成了一種奇異的反差。
蘇晚的目光,首先被料理臺上那幾片“戰(zhàn)損”級別的煎蛋殘骸吸引了。它們形狀各異,邊緣焦黑,靜靜地躺在白瓷盤子里,訴說著方才經(jīng)歷的“慘烈”。
而男人的注意力,顯然正集中在眼前“戰(zhàn)場”的最后幸存者上。她看到他動作略顯僵硬地往鍋里磕入一個雞蛋,“刺啦”一聲,油花濺起,他幾乎是微不可察地向后避了避,那謹(jǐn)慎的模樣,仿佛面對的不是一枚雞蛋,而是某個需要精密操作的商業(yè)項目。
他緊抿著唇,眉頭微蹙,全神貫注地盯著鍋里那顆正在逐漸凝固的雞蛋,手中的鍋鏟懸在半空,似乎在尋找一個最佳的下鏟角度。那副如臨大敵的認(rèn)真神情,與他處理上億合同時的沉穩(wěn)決斷判若兩人。
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,灑滿整個開放式廚房,也為他挺拔的背影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。光暈中,甚至能看到空氣中漂浮的、細(xì)微的油煙氣旋。
就在蘇晚屏息凝視的片刻,只見他似乎下定了決心,手腕一動,鍋鏟探入鍋底,試圖進行翻轉(zhuǎn)。然而,動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笨拙和生疏。雞蛋并沒有如預(yù)期般完美翻身,而是邊緣破裂,金黃的蛋液狼狽地溢了出來,迅速在高溫下凝固,與之前那些“前輩”走上了同樣的焦黑道路。
他動作頓住,看著鍋里的“失敗作品”,肩膀幾不可查地塌陷了一瞬,一聲極輕的、幾乎被抽油煙機聲音掩蓋的嘆息溢出唇瓣。
但下一秒,他又立刻重整旗鼓,關(guān)掉了那個平底鍋的火源,仿佛不愿在“失敗”上多浪費一秒。然后,他轉(zhuǎn)身,走向旁邊的烤面包機——那里,兩片吐司剛剛“?!币宦晱棾觯镜们〉胶锰?,色澤金黃。
他小心翼翼地將吐司取出,放在另一個干凈的、看起來順眼多的盤子里,動作帶著一種對待易碎品般的謹(jǐn)慎。
直到這時,蘇晚才從這極具沖擊力的反差畫面中稍稍回過神。
心底最柔軟的地方,仿佛被什么東西不輕不重地撞了一下,酸酸軟軟的,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彌漫開來。她想笑,因為他這與形象嚴(yán)重不符的笨拙;又莫名地想哭,因為這笨拙背后所可能蘊含的、她不敢深想的心意。
他可是顧晏舟啊。
是那個在商界叱咤風(fēng)云、一個決策便能影響無數(shù)人命運的顧晏舟。
此刻,卻在這個充滿煙火氣的廚房里,為了兩份簡單的早餐,如此認(rèn)真地……手忙腳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