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接下來的時間里,阿硯一邊指導(dǎo)木石如何控制火候、添加草木灰,一邊親自操作,展示每一個步驟的關(guān)鍵。
木石不再像之前那樣自負(fù),他默默地跟在阿硯身后,認(rèn)真地看著、學(xué)著,偶爾提出幾個問題,眼神里滿是專注與求知欲。
每一次他看著阿硯熟練地操作,看著那原本普通的鐵塊在她手中逐漸變成鋒利耐用的鐮刀,心中的敬佩與懊悔就更深一分。
他暗暗發(fā)誓,一定要學(xué)會這門技藝,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。
隨著時間的推移,一把把嶄新的鐮刀在眾人的努力下誕生了。
它們整齊地排列在一旁,刃口鋒利,閃爍著寒光,仿佛在等待著出征的號令。
村民們陸續(xù)趕來,看到這些新鐮,眼中滿是驚喜與感激。
他們小心翼翼地拿起鐮刀,輕輕撫摸著刃口,仿佛撫摸著珍貴的寶物。
“阿硯匠士,多虧了你們??!”
一位白發(fā)蒼蒼的老人走上前,眼里含著淚花,“有了這些鐮,我們今年還有希望。墨家的恩情,我們記在心里了!”
說著,他就要向阿硯下跪。
阿硯連忙扶住老人,笑著說:
“大爺,使不得。這是我們應(yīng)該做的。大家齊心協(xié)力,才能戰(zhàn)勝這場蝗災(zāi)。”
她的笑容溫暖而親切,讓老人心里熱乎乎的。
當(dāng)最后一把鐮刀完工時,天色已經(jīng)漸漸暗了下來。
夕陽的余暉灑在鍛鐵坊上,給整個場景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,顯得格外溫馨而美好。
阿硯看著忙碌了一天的眾人,看著那堆得像小山一樣的新鐮,心中滿是欣慰。
傍晚的鍛鐵坊像個被火烤透的陶甕,彌漫著鐵屑與草木灰混合的氣息,嗆得人鼻腔發(fā)澀。
阿硯剛把最后一把新鐮放進淬火池,“滋啦”
一聲,白霧騰起裹住她的胳膊,帶著股鐵銹味的蒸汽熏得她眼睛發(fā)酸。
“丫頭,過來?!?/p>
木公的聲音從坊門口傳來,他背著雙手站在逆光里,身影像塊黝黑的鐵礦石。
阿硯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走過去,才發(fā)現(xiàn)老人手里捧著個黑布包,布角磨得發(fā)亮,顯然包了很多年。
木公走到那座傳了三代的老鐵砧前,慢慢掀開黑布
——
里面是把通體黝黑的鐵錘,錘頭布滿細(xì)密的冰裂紋,像凍住的水波,柄上刻著
“守正”
二字,包漿厚得能看出指腹常年摩挲的痕跡。
“這是我?guī)煾競魑业摹醇义N’?!?/p>
木公的指腹在錘柄上輕輕摩挲,聲音帶著難得的溫和,像淬過火的鋼終于卸下了冷硬,“打了三十年鐵,從農(nóng)具到兵器,靠的就是它。今天把它傳給你?!?/p>
阿硯愣住了,后退半步擺手:
“木公,這太貴重了,我不能收。您的手藝比我好十倍,這錘該留給木石師兄。”
“讓你收你就收!”
木公把錘往她手里塞,錘頭砸在她掌心沉甸甸的,震得虎口發(fā)麻,“墨家的規(guī)矩,手藝好的人就該用最好的家伙。你不僅手藝好,心更正,知道‘守正’二字的分量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