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穿了件石陀的粗布短打,褲腳扎得緊緊的,靴底沾著泥,手里攥著根趕牛的鞭子,鞭梢纏著防滑的麻繩。
“記住,等他們先動手再出來?!?/p>
出發(fā)前阿硯叮囑的聲音還在石陀耳邊回響,帶著點刻意壓低的堅定,“咱們的目的是奪糧草,不是跟他們硬拼。能少傷人就少傷人,畢竟這些侍衛(wèi)里,說不定也有家要養(yǎng)的百姓?!?/p>
石陀藏在左側(cè)的密林中,后背靠著棵老松樹,樹身被他蹭掉了塊皮。
他手里握著把新鑄的短刀,刀刃在晨光里泛著冷光,刀鞘上還纏著沒來得及拆掉的防滑麻布。
按阿硯的吩咐,他在周圍的樹上綁了十幾個墨影做的機關(guān)鳥——
那些木頭鳥做得活靈活現(xiàn),翅膀里藏著生石灰粉,只要拉動系在鳥腿上的麻繩,鳥嘴就會“啪”地張開,粉末能噴出去丈許遠。
“放心,我懂?!?/p>
石陀當時拍著胸脯應(yīng)下,眼睛卻沒離開遠處的路口,“我??乘麄兊谋?,不kanren。”
日頭爬到頭頂時,薄霧終于散了,露出光禿禿的山梁。
遠處傳來“噠噠”的馬蹄聲,像有人在敲鼓,聲音越來越近,震得地上的碎石子都在跳。
二十多個騎士簇擁著三輛馬車駛來,馬蹄揚起的塵土在陽光下看得清清楚楚,為首的正是公子罌的侍衛(wèi)長,腰間懸著那枚玄鳥令牌,在甲胄上蹭得叮當作響。
馬車在牛車對面三丈遠的地方停下,騎士們呈扇形散開,手里的長矛斜指地面,矛尖閃著寒光。
侍衛(wèi)長勒住韁繩,棗紅色的馬打了個響鼻,他居高臨下地看著阿硯,聲音像淬了冰:
“圖譜呢?”
阿硯慢悠悠地放下趕牛鞭,拍了拍懷里的長匣,油布發(fā)出“沙沙”的聲響:
“糧草呢?我得先驗貨?!?/p>
她故意讓聲音粗了些,帶著點山里人的憨直,“我們墨家教義說,交易得公平,不能騙人?!?/p>
侍衛(wèi)長冷笑一聲,對身后揮了揮手。
兩個騎士跳下車,掀開后面兩輛馬車的帆布,露出里面碼得整整齊齊的麻袋,麻袋口敞開著,金黃飽滿的小米露了出來,還帶著新米的清香。
“墨家果然守信?!?/p>
他嘴角勾起抹嘲諷的笑,眼神卻像在掂量貨物的商人,“把圖譜交出來,這兩車糧草隨便你們搬,剩下的車……得等我們驗了貨再給?!?/p>
阿硯抱著長匣慢慢走下車,故意放慢腳步,靴底碾過地上的石子,發(fā)出“嘎吱”的輕響。
她走到侍衛(wèi)長馬前,仰著頭看他,懷里的長匣微微晃動,里面的石頭與竹簡碰撞,發(fā)出沉悶的聲響。
就在侍衛(wèi)長伸出手要接的瞬間,阿硯突然將長匣往地上一摔,“啪”的一聲,油布裂開,舊竹簡散了一地,最中間的青石滾了出來,在地上打了個轉(zhuǎn)。
“動手!”
隨著她的喊聲,石陀從林中竄出,像頭豹子,手里的麻繩猛地一拽。
“嘩啦啦”一陣響,樹上的機關(guān)鳥同時張開嘴,白茫茫的石灰粉噴涌而出,借著風勢飄向騎士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