殘燼未熄的焚心崖上，蘇妄言指尖的蒼瀾玉碟碎片突然震顫起來。七片菱形玉瓣在掌心自轉(zhuǎn)，霜白光暈里浮出楚懷瑾最后回望的剪影——那雙總是覆著薄霜的眼，此刻竟凝著淚，唇角還掛著未說完的話。
“鏡湖底……”他猛地攥緊碎片，指腹被棱邊割出血珠。血滴落在玉瓣上的瞬間，碎片突然齊齊轉(zhuǎn)向西北方，光暈在崖下云海中劈開一道冰藍光路。
三日前楚懷瑾在他懷中化為霜塵時，這片玉蝶也跟著崩裂。當時他只當是隨主人隕落的信物，卻沒想這碎玉竟藏著指引。蘇妄言足尖一點，踏著未散的焰氣追向光路盡頭，袖中赤焰劍不安地嗡鳴，劍穗上系著的半片蝶翅（那是楚懷瑾十五歲時送他的生辰禮）正與掌心碎片共振。
鏡湖比傳聞中更詭異。湖面如封凍的琉璃，卻在月光下泛著血紋。蘇妄言剛落腳在湖岸青石上，冰層突然炸開十二道冰棱，每道棱尖都嵌著半透明的人影——竟是十二年前在梅山神龕見過的傀儡，只是此刻它們眉心都烙著血色蝶紋。
“是你?！睘槭椎目芡蝗婚_口，聲音像冰碴摩擦，“楚懷瑾用半魂養(yǎng)的護蝶陣，終究要由你來破?！?/p>
蘇妄言揮劍斬碎迎面而來的冰棱，赤焰劍氣撞上冰面，竟詭異地凝結(jié)成霜。他這才發(fā)現(xiàn)，湖面下沉著無數(shù)蝶骨，每根骨頭上都纏著紅線，紅線盡頭隱沒在湖底暗涌里。
“他沒告訴你吧？”傀儡們呈合圍之勢逼近，冰爪上滲出黑紋，“蒼瀾玉蝶本是雙生蠱的容器，他碎蝶時，一半魂魄封進玉瓣，一半……”
話音未落，蘇妄言突然劍走偏鋒，赤焰劍擦著傀儡咽喉掠過，卻在觸及對方眉心蝶紋時猛然回撤——那蝶紋竟與楚懷瑾心口的胎記一模一樣。就是這剎那遲疑，左側(cè)傀儡的冰爪已撕裂他肩頭衣袍，帶出的血珠落在冰面上，瞬間融出個幽深的孔洞。
孔洞里突然竄出青黑色藤蔓，纏向他手腕。蘇妄言旋身避開，卻見藤蔓頂端開著朵妖異的藍花，花瓣上浮現(xiàn)出楚懷瑾被鎖鏈捆在冰柱上的景象。
“妄言，別信它們……”
熟悉的聲音從冰面下傳來，模糊得像隔著千年寒冰。蘇妄言心頭一震，赤焰劍失控般插進冰面，焰氣順著劍刃往下鉆，竟燒出個丈許寬的冰洞。洞底晃過一抹白影，轉(zhuǎn)瞬即逝。
“想救他？”傀儡們突然齊齊后退，冰面下傳來沉悶的鎖鏈聲，“三日后月蝕，用你的心頭血融了這湖底的鎖魂鏈。只是那時……”
最右側(cè)的傀儡突然炸開，冰霧里滾出枚染血的玉佩——是楚懷瑾從不離身的寒月佩。蘇妄言接住玉佩的瞬間，所有傀儡同時化作冰屑，湖面血紋卻在此時連成完整的蝶形，中央浮現(xiàn)出八個古篆：
“雙蝶同燼，孤魂難生?！?/p>
他望著冰洞底翻涌的黑水，掌心玉碟碎片突然齊齊扎進皮肉。七道血線順著手臂往上爬，在胸口織成半只血色蝴蝶，與楚懷瑾的胎記完美契合。
“不管你在哪，”蘇妄言將寒月佩按在冰洞上，赤焰劍開始發(fā)燙，“我都要把你拖回來。”
冰洞深處，傳來鎖鏈崩斷的脆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