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尷尬地看一眼站在一邊悄悄打量我的小宮女，歉意一笑，可是口中的茶水咽也不是，不咽又沒地方吐，一時為難起來。
那小宮女見我面色異常，關(guān)切道：“謝娘可是內(nèi)急？我?guī)闳??！?/p>
我只能做出當(dāng)下唯一也是最合理的動作，點點頭，直到到了茅廁，才將那茶水吐出來。臉頰都微微酸起來。
“多謝姑娘。”我欠欠身：“不知惠兒姑娘在哪里，我需要她帶我回去浣衣局?！?/p>
“謝娘稍等?！毙m女伶俐：“惠兒姑娘應(yīng)該在服侍昭容娘娘妝扮，我?guī)湍闳タ纯?。你且在后殿等一等?！?/p>
小宮女說著向前殿走去。我站在西側(cè)殿門邊，看院中一株臘梅，此時將將綻開幾朵花來，淡淡梅香若有似無地傳來，帶了冬日冷冽的空氣，令我的神智清明起來。
前院傳來嬌笑聲，又有小太監(jiān)的聲音遠(yuǎn)遠(yuǎn)傳來。
“娘娘快準(zhǔn)備著，皇上快到了?！?/p>
“娘娘，您先進(jìn)去吧，站在這風(fēng)口上，著涼可怎么好？王公公不是說了么，皇上才出養(yǎng)心殿，過來還有一陣子呢?！?/p>
“你去把披肩拿來。我要第一個看到皇上?！扁讶莸穆曇袈湓诿废阒?，情意深深。
我?guī)缀跏窍乱庾R地掐下一朵半開的梅花，待回過神來，自己卻嚇了一跳。我是怎么了？從前那個不妒亦不怨的凌雪薇，已經(jīng)變得如此小氣了么？更何況，我愛的，是羲赫啊。
“謝娘，”惠兒的聲音傳來：“我?guī)慊厝ァ！?/p>
我匆忙將那梅花別在發(fā)髻上，回過身時，紛亂的思緒收起，面色已經(jīng)如常，“麻煩惠兒姑娘了?！?/p>
我跟在惠兒身后，按照禮數(shù)，我需向怡昭容告退才可離開。正巧她此時站在正殿門前，一雙眼望著宮門口，滿含了殷殷之色。
從側(cè)面看去，她的身姿高挑，一件月白團(tuán)云紋底的披風(fēng)中露出鵝黃色散花飛蝶的六幅裙子，整個人如同一簇清芳水仙，而她站在夜空下，長春宮殿前懸的燈籠透出如月色般的燈火，籠在她身上，給她本就秀美的俏臉罩上柔和光暈，看去又似月中仙子一般動人。
我正欲上前，只聽長春宮宮門外傳來拉長的一聲：“皇上駕到?！?/p>
我心中一陣狂跳，欲邁出的腳又縮回來，不動聲色地朝后退一步，站在惠兒身后，整個人躲進(jìn)宮墻的陰影里。
“臣妾參見皇上。”怡昭容款款下拜，眼睛卻落在從宮門處走進(jìn)來沈羲遙身上，帶了眷戀愛慕之色。
沈羲遙一身明黃色吉字回紋錦袍，披了黛色黑貂毛披風(fēng)，頭上只戴了日常的金冠，唯有皂靴上一對出云金龍彰顯出他九五之尊的身份。
我看著他臉上的溫和笑容，挺拔身姿，不知為何只覺得，那與黃家村相見時消瘦了些的背影里，卻有一股寂寥之意撲面而來。
“愛妃請起。怎么站在外面，小心著涼了。”他的聲音里充滿了關(guān)心，而那雙含了神情的眼眸深深落在怡昭容身上，有無盡的寵溺。而這樣的語氣，曾幾何時，也是日日落在我的耳畔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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