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個時節(jié),天沉得很早,可雪卻沒有停過,屋檐上已經(jīng)積了厚厚一層。冉青鉉一直昏迷不醒,太醫(yī)過來看過后,開了清火補(bǔ)氣的方子,親自熬好,無奈卻發(fā)現(xiàn)喂不進(jìn)去,都灑在了衣襟上。錦衣衛(wèi)急著問道:“怎么辦?”“其實冉大人這是急火攻心導(dǎo)致的昏厥,該醒的時候自然就醒來了……”太醫(yī)這話一出,就被錦衣衛(wèi)揪住衣領(lǐng)差點憋死。跟這些煞神打交道,真是有理也說不清。床上,冉青鉉牙關(guān)緊咬,眉頭深深,陷入極度的寒冷中。他覺得好冷,整個人像是被泡在冰水里,寒氣從骨子里散發(fā)出來。如果那年的冰湖,自己努力睜開眼,看一看救他的那個姑娘,就看一眼,那就什么都變了,他和璧禾不會走如此多彎路。整整五年的時間,他就像個天底下最可笑的傻瓜,心心念念的姑娘就在身邊,可他把她越推越遠(yuǎn),直到她心灰意冷到不想活下去。又或者,他能不要那么自信,找到鐘沛兒的時候,能問問那把銀梳。天知道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的,他怎能因為醒來看到的是鐘沛兒,就認(rèn)定是她將自己從冰湖救起呢?老天何其殘忍,讓他知道真相的時候,頃刻就與她陰陽相隔?!拌岛獭㈣岛?,不要走……”聽到這話,錦衣衛(wèi)千戶林鎧武忙吩咐道:“去落英苑看看蘇夫人回來沒?”手下飛奔而去,不一會兒面帶驚駭回來稟告:“沒有看到蘇夫人,但鐘夫人奄奄一息倒在那里,流了很多血……因為是大人踢的,所以沒人敢管……”林鎧武一凜,“快將她抬走,把血跡打掃干凈!”“那……要給鐘夫人請大夫嗎?”“請吧?!贝笕硕ú幌M米镒约旱娜怂赖妮p易死去?!霸俣嗯尚┤耸秩フ姨K夫人……”天空徹底黑下來,林鎧武不敢離開半步,隨意吃了些糕點,就聽到大人一聲驚叫:“璧禾——!”冉青鉉睜開眼,神色有些茫茫然。他木木地轉(zhuǎn)過臉,看到窗外的天色,臉上迸發(fā)出一絲喜色?!笆菈舭 绷宙z武跟著一喜,“大人,您醒了……之前您吐血昏厥,真是嚇?biāo)佬〉膫兞?!”下一瞬,他就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。因為冉青鉉臉上還沒褪去的喜意像是見鬼般僵滯、龜裂,旋即粉碎。他以為那令自己痛徹心扉的一幕是一場夢,可屬下一句話就擊垮了他,告訴他那都是真實發(fā)生的。“璧禾、璧禾——!”“已經(jīng)派人去找蘇夫人了!今日她弟弟斬首,她定是傷心過度,可能躲在哪處獨自傷懷……”“不、不……”冉青鉉顫抖著滾下床,因為抖動太厲害甚至站不穩(wěn),邊連滾帶爬朝門口而去。璧禾還在那孤零零、冷冰冰的刑臺,他要將她接回家……林鎧武大驚,怎么也想不到,冉大人會有如此失態(tài)的時候!“大人,您別急,京城治安一向不錯,蘇夫人不會有事的!”“璧禾……蘇端華的尸首……會運去哪里?”冉青鉉艱難地開口,每說一個字都臟腑絞痛,冷汗淋漓。林鎧武見過他kanren頭像是砍菜瓜那般決然狠厲,從不會關(guān)心尸首如何安置這樣的事情。他一愣,吶吶道:“應(yīng)該是義莊。”冉青鉉抓著他的手臂,青筋用力到突突,撐起身,他跌跌撞撞走出門。璧禾,璧禾……等我,接你回家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