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
刑部下鑰的時辰,顧衍帶著一身寒氣踏進房門。
他解大氅的手頓了頓:手怎么了
被野貓撓了。
我縮回裹著紗布的右手,西院養(yǎng)的貓兒,慣會裝乖討食。
他蹙眉去翻藥匣:明日讓管家......
明日該請張?zhí)t(yī)復(fù)診了吧我截住他話頭,蘇妹妹的胎象,可還安穩(wěn)
燭火爆了個響花,他沾藥膏的指尖懸在半空:胎動尚弱......
我笑出聲。
笑聲驚飛檐下寒鴉,他錯愕的眼神比雪還冷。
我甩出蘇婉寧的脈案:顧大人不妨告訴我,她如何有胎動
他僵成雪人,喉結(jié)滾了三滾才擠出聲音:定是有人陷害......
陷害
我踢開妝奩,藥材單子雪花般撲在他臉上,你批的紅花艾葉,是給她墮胎還是催經(jīng)
蘇婉寧的尖叫恰在此時刺破夜色。
她撞開門時發(fā)釵歪斜,卻不忘護著平坦小腹:衍哥哥莫信她!這脈案不是......
她撲向顧衍的動作滯在半空,我手中的剪刀挑開了她腰間束帶。
棉枕滾落腳邊。
顧衍去攔的手撞翻燭臺,火苗舔上他袖口云紋,像極了大婚那夜合巹酒里跳動的燭光。
三個月前你說要替蘇伯父守靈,我碾碎枕中干姜片,守到往裙里塞棉花
蘇婉寧癱在地上發(fā)抖:我只是害怕......父親去后我什么都沒有了......
顧衍去扶她的手凝著霜,聲音卻軟下來:你答應(yīng)過不再騙我。
騙
我抓起藥方拍在他胸口。
她月事帶子每旬一換時,你正夸她孕中氣色好。
她喝調(diào)理湯藥時,你說那是安胎圣品。
顧衍,你究竟是眼盲,還是心盲
更漏聲淹沒了他的喘息。
他彎腰撿脈案的姿勢像在拾穗,燭光將影子拉成細長的鎖鏈。
我踩住那片紙冷笑:青梅竹馬的情分,原是用我當藥引子熬的。
冰凌在檐下斷裂,他抬頭時眼底晃著水光:我接她進府,只因......
因你仁義因你心軟
因用力手心的傷口再度崩開,血珠濺上他月白中衣,我冰冷地宣告著他的罪行。
顧衍,我這雙被蒙了三年的眼,今日才算看清,你護著的從來不是她,是那個寧可自欺也不肯認錯的自己。
蘇婉寧突然撲向炭盆,火舌卷住她衣袖:我以死明志!
顧衍攔腰抱住她,火星子濺上我裙擺。
我望著他凌亂的發(fā)冠輕笑:好個生死相隨,倒顯得我像拆散鴛鴦的惡人。
他臂彎還圈著蘇婉寧,目光卻絞在我滲血的掌心:你的手......
不妨事。
我甩落血珠跨出門檻,顧大人且守著你的‘孩子’,莫讓這場笑話涼了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