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僵在原地,完全沒想到父親這么決絕。
我看了眼陳雪,陳雪聳肩,表示我拿決定。
“好,”我咬牙,迎著史可法孤注一擲的目光,“我們帶她走?!?/p>
史可法緊繃的身體驟然一松,仿佛卸下了千斤重?fù)?dān),對著我,極其鄭重的作了一揖。
他到我身前悄聲道:“若事不可為,勞煩您,不要讓她落于建奴之手,哪怕是死”
我臉色瞬間難看,這是說我要是沒辦法帶走她,就把她弄死?
我轉(zhuǎn)頭看向史之瑤,她也同時抬起淚眼看著我,眼神復(fù)雜難明。
回去的路,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。
史之瑤默默跟在陳雪身后半步,低垂著頭,偶爾抬手擦拭眼角。
陳雪保持著警戒,目光銳利掃視著沿途每一處可能藏匿危險的陰影。
事實上現(xiàn)在整個隊伍都默認(rèn)我不需要什么保鏢護衛(wèi)了,不過陳雪依然跟在我身邊,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,不過也正好,反正外公也不是隨時都能上我身的。
“你叫史之瑤?”我打破沉默,試圖分散些注意力。
“嗯,”史之瑤低低應(yīng)了一聲,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,“投桃報瑤之‘瑤’。”
“投桃報瑤?”我愣了一下,“不是‘投桃報李’嗎?”
身側(cè)的陳雪頭也沒回,冷冷的聲音飄過來:“投我以木桃,報之以瓊瑤,詩經(jīng)里的詞?!?/p>
我尷尬的摸了摸鼻子,趕緊轉(zhuǎn)移話題:“那個史小姐,令尊剛才說他是‘不忠之臣’?還提到聚集流民這到底怎么回事?清軍都要殺到了,城里百姓怎么不往外逃?”
揚州城破在即,按常理,百姓早該四散奔逃,可城中卻反常聚集了這么多人,就算人在傻也不可能傻到跑都不會跑吧。
史之瑤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,沉默片刻,才用極低的聲音開口,“爹爹他原以為,只要聚攏足夠多的百姓,讓揚州成為成為江南無可替代的門戶巨城?!?/p>
“朝廷朝廷便無論如何,也不敢棄之不顧,必會必會派重兵來守”她的聲音越來越小,帶著無法言說的悲涼和自嘲,“可沒成想”
“沒成想你們那狗屁朝廷,連幾十萬條人命都能直接當(dāng)抹布扔了!”
一股邪火竄上我心頭,忍不住爆了粗口,“為了逼宮,拿滿城百姓當(dāng)籌碼?!現(xiàn)在好了,籌碼全成了韃子刀下的肉!真他媽”
后面更難聽的話,在史之瑤驟然煞白的臉色下,被我硬生生咽了回去。
她低著頭,手指緊緊絞著衣角,不敢再看我。
看著她驚惶無措的樣子,我心頭的怒火瞬間被澆熄了大半,只剩下深深的無力感。
事實上這又能怪得了誰呢?
朝堂連幾十萬百姓都不顧,爛到根的南明又能幫得了什么?
我嘆了口氣,放緩了語氣:“算了你也別太擔(dān)心,至少眼下我會盡力護你周全?!?/p>
不知道為什么,我再說出這話后,感到前面開路的陳雪突然有些不對勁,我下意識朝她看去,但她也不言語,只是自顧自攥著手里的短刀,似乎在極力克制殺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