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徹底籠罩了他們。
新的通道比之前更加狹窄,空氣污濁,充滿了腐爛的味道。朱淋清背著一個沉重的男人,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,全靠病書生在前面引路。
“我們去哪?”她的問題在黑暗中顯得空洞。
“城南,亂葬崗?!辈卮穑瑲庀⒁呀浄浅N⑷?,“那里有我們的人?!?/p>
“你們的人?”
“玄蛇之眼,并非只有樓主一人?!辈脑捳Z斷斷續(xù)續(xù),“我們是潛伏在陰影里的蛇。樓主在明,我們在暗?!?/p>
朱淋清沉默了。她感覺自己正被卷入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。聽雪樓,玄蛇之眼,皇室血案這些原本與她毫不相干的東西,現(xiàn)在卻成了她唯一的生路。
不知走了多久,前方終于透進一絲微光。病書生推開一塊偽裝成棺材板的出口,一股夾雜著紙錢味的冷風灌了進來。
他們出來了。
然而,眼前的景象,比地道里的絕望更加刺骨。
他們身處城南最偏僻的陋巷,巷口的墻壁上,一張蓋著官府朱紅大印的告示,在風中獵獵作響。不止一張,是整整一排,貼滿了所有能貼的地方。
告示上,兩幅清晰的畫像并排而立。一個是張帆,另一個,是她朱淋清。
畫像下方,是觸目驚心的罪名。
“逆賊張帆,妖女朱淋清,二人狼狽為奸,盜掘皇陵,施展妖法,致天生異象,地脈不寧。實乃社稷之蠹,天下公敵。上諭,著‘求仙盟’協(xié)同京兆府,全城緝拿。凡提供線索者,賞銀千兩。能擒殺二人者,賞銀萬兩,封萬戶侯!”
落款是:求仙盟、京兆府。
“萬戶侯”病書生倚著墻,發(fā)出低沉的苦笑,“好大的手筆。求仙盟,這是要將我們置于死地,還要我們死后背負千古罵名?!?/p>
朱淋清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。
從聽雪樓的叛徒,到天下公敵。不過短短一天。
她現(xiàn)在終于明白,為什么王家的人能這么快找到他們。不是他們神通廣大,而是整個京城,都已經變成了一張?zhí)炝_地網。他們是網里的魚,而全城的百姓,都是拿著魚叉的漁夫。
“黑市也被查了?!辈a充道,“我們所有的退路,都被堵死了。”
朱淋清扶著幾乎要癱軟下去的張帆,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,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涌上心頭。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聲,卻不能不在乎他的性命。
“怎么辦?”她問病書生,也像是在問自己。
“先離開這里,告示很快會貼遍全城,這里不能待?!辈袛嗟馈?/p>
就在這時,巷子口拐進了三個人。
他們穿著普通的短打勁裝,但腰間的兵器和身上若有若無的殺氣,暴露了他們的身份——為了賞金而來的散修。
為首的刀疤臉一眼就看到了墻上的告示,又對比了一下巷子里的朱淋清和她背著的張帆,臉上立刻浮現(xiàn)出貪婪的狂喜。
“哈!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,得來全不費工夫!”他抽出腰間的樸刀,用刀尖指著他們,“一萬兩,一個萬戶侯,還有一個快死的病秧子。兄弟們,這潑天的富貴,咱們接住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