換藥不是什么太難的活,心細些,動作輕些就行,
再加上項起在賭坊當(dāng)打手,皮外傷常年不斷。她沒少處理過傷口,也算有點經(jīng)驗。
大夫?qū)λ谋憩F(xiàn)很滿意,留下研磨好的草藥就走了。
阿沐守著沙漏,時間一到就燒熱水,擦身子,換藥,
起先不好意思,幾次之后也就麻了,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,她收了窗,點了支蠟燭放床頭,
燭光搖曳,周遭都是濃郁的草藥香。
思緒越來越明朗,心緒卻越聞越亂,
這事居然和阿姐有關(guān),而且還被侍衛(wèi)帶走關(guān)了起來
以她對葉云尚的了解,這人絕不可能做出謀害夫君的蠢事。畢竟葉家倒了,這輩子只能倚仗自己夫君,把唯一的靠山給炸了,圖什么。
想到阿姐被帶走時的聲嘶力竭,一股寒意又順著脊梁骨往四肢爬,
如果阿姐都能被冤枉,
那她呢。
不管是不是有意圖謀,那扇門確確實實是她開的,若秦越追究起來,她百口莫辯。
怕什么來什么,熬到深夜實在遭不住了,她側(cè)著身子坐地上,趴在床邊睡了過去,剛?cè)胨妥隽藗€夢,
夢里的秦越一臉兇煞,身后散發(fā)著黑氣,拿著只燒紅的烙鐵朝她逼近,猙獰地問:“說!你和那伙人什么關(guān)系!”
她被逼到牢房角落,抱著身子蜷縮起來,嚎啕大哭:“姐夫我不是我沒有,我什么都不知道??!”
秦越弓著身子把她籠罩在陰影里,冒著燙氣的烙鐵離她的臉只有半指距離。他齜起一口尖利的牙齒,低聲吼道:“你叫我什么!”
她滿臉淚,仰起頭諾諾道:“姐夫啊”
唰——
畫面一轉(zhuǎn),她坐在了進宮那天的馬車里,車廂搖晃,月光從窗外透進來,秦越握著她的手笑道:“還叫姐夫?”
她一臉茫然:“那叫什么?”
那人對她寵溺一笑:“該叫夫君?!?/p>
阿沐給嚇醒了,
娘誒,
什么鬼夢??!
她用涼水拍了拍臉,在聽見身后的微弱動靜后轉(zhuǎn)了過去。
男人似乎陷入了夢魘,喉間溢出一聲模糊低啞的呻吟,抓住床褥,指節(jié)繃得發(fā)白,
阿沐連忙上前,
本想用帕子沾點茶水給他潤唇,不料被他捉住手腕,緊緊攥在手中。一時半會兒擰不走,阿沐只好任由他去了,用另一只能活動手給他擦拭掉額上的汗珠。
“沒事了沒事了”她輕聲安撫,“好好睡覺,醒來就什么都好了”
沒想到她的安撫起了作用,那人緊繃者的身子明顯放松了下來,呼吸也變得平緩起來。
伺候病人的活不好干,換完了大夫給的藥,她在接近黎明的時候才得空趴床邊睡一會兒,
睡之前還打了遍腹稿,如果秦越問責(zé)起來該怎么解釋,怎么脫罪。
窗外的天光一寸寸亮起,伴著雀鳥的輕鳴落進客棧二樓的小屋。
阿沐醒了,
但沒醒徹底,迷糊間忘了自己身處何地,捂著嘴打了個哈欠,淚眼朦朧地抬起頭,對上了一雙蒙著暗色的眼睛。
秦越靠坐在床頭,烏發(fā)垂落在肩,
臉色看著還是虛弱,可那雙眼睛卻是清醒的,靜靜地看著她,沒有半點情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