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錦鯉不急，她這頓飯，是要用來“等”的。
等誰？
等東宮認(rèn)。
她坐回炕上，又拿出一本賬冊，是今早戶部送來的那一摞補(bǔ)折，她還沒批。
她翻著，翻的慢，看到一頁里頭有一條“江南水道膳銀延遲兩旬”，她眉一挑，手里的筆頓了頓，隨手在那行后頭寫了句：
【延兩旬，停膳三旬】
李全站邊上嚇的不敢動，心說這話要是傳出去，整個江南三府的飯碗的全空。
可她沒管。
鍋歸慈安，飯歸膳律，不是你送來銀子就算數(shù)，要對賬，要認(rèn)鍋，要排規(guī)矩。
她就是這么個死章法。
炕邊那盞茶早涼了，雞湯燉的濃了，李全實在憋不住了，小聲問：“娘娘，太子那邊他真要是撐不過去咋辦？”
“那就撐不過去?！?/p>
她還是老話，干脆的不講情面。
“他要是沒膽子來交賬，就別指望從我這鍋里分出湯去?！?/p>
“鍋是我的，我說誰吃誰才吃?！?/p>
李全嘴角抽了抽，回頭看了看窗外天色。
日頭偏了，到了申時，宮門外那幾排跪著的宮人還沒散，太子那邊的人膝蓋跪青了都沒敢起來，東宮宮里頭也沒派新折子來。
李全正要轉(zhuǎn)頭回屋，小太監(jiān)來報，說是東宮送來新折子。
李全一聽這話，腿差點軟了，當(dāng)場問了一句：“換紙了？”
“換了?！?/p>
“銀數(shù)？”
“補(bǔ)了三文?！?/p>
“抬上來?！?/p>
折子送進(jìn)來的時候，小錦鯉正拿著火鉗撥灶，她接過那折子看都沒多看，撕開一角，看到里頭那幾行字，終于動了動手指。
“比老太皇太后多三文？”
“是。”
“落賬了？”
“對?！?/p>
“那就排隊?！?/p>
“東宮要從‘逃膳拖欠’里劃回來，要重新排?！?/p>
李全嚇了一跳：“??？不是補(bǔ)齊了嗎？”
“補(bǔ)銀歸補(bǔ)銀，規(guī)矩不能壞?！?/p>
她說完把那折子批了三個字：已收賬。
可后頭又寫了五個字：次日排隊領(lǐng)。
李全心里一抖：“那他今天”
“餓著?！?/p>
小錦鯉回頭看了一眼鍋蓋，把蓋子死死壓了下去。
“今天鍋滿了?！?/p>
“明天排頭補(bǔ)上來?！?/p>
“晚一步的飯，不能白吃?！?/p>
“銀補(bǔ)了，臉沒補(bǔ)?！?/p>
李全點頭，沒敢說話。
外頭東宮的宮人看到慈安宮終于有動靜，一個個激動的像是撿了命，可最后聽到一句“明日再來”，全都傻了。
太子那邊跪了一天，最后啥都沒吃上。
不是不給，是補(bǔ)的慢了。
小錦鯉坐在屋里，火光映的她袖子發(fā)亮，賬冊攤開一地，她卻一點都不著急。
她的鍋，從來不認(rèn)人。
她認(rèn)賬。
第二天天沒亮，東宮的人就排到慈安宮門外，手里捧著補(bǔ)賬的新折子，不敢吭聲。
李全看著那一排排跪著的膝蓋發(fā)青的宮人，咂咂嘴：“餓了一天，今天能吃上一口，也算他們命硬。”
“的了?！彼仡^跟灶臺里說。
“東宮那份，今天給個燉豆腐湯，不加雞油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