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叫癸一來?!?/p>
癸一還坐在灶邊,早上那鍋粥已經(jīng)見底,他抬頭看了李全一眼,站起身,拍拍腿上的米粒就進(jìn)來了。
“你試鍋,也試了三天了?!?/p>
“你覺得這鍋,夠你燒嗎?”
癸一沒接話,只在炭邊坐下,手里轉(zhuǎn)著那把舊勺子,輕輕一扣,說了句:“我試的是鍋,不是人?!?/p>
“人認(rèn)不認(rèn)我不重要,鍋認(rèn)我就夠了?!?/p>
小錦鯉點頭:“行,那你現(xiàn)在去東廠,貼封條。”
“封他們那口夢文檔。”
“寫上癸印封檔,貼條三日?!?/p>
“讓他們知道,鍋不是吃嘴的,是燒火的?!?/p>
癸一接了封條就走。
李全低聲問:“娘娘,要是他們不讓貼呢?”
“那你就讓他們吃夢。”
“把那年夢命案的七封照命信,一封一封抄出來,抄到戶銀司的鍋邊去?!?/p>
“誰寫夢救命,誰就先交銀。”
這時候灶門外又進(jìn)來人,是兵部那邊送來的簡帖,一張紙,七行字。
【東線軍帳虧缺,灶律未報;】
【癸印未審,火銀不發(fā);】
【請?zhí)蠼换疬€兵,由三省代管鍋務(wù)三旬?!?/p>
李全讀完,整個人都冷下來了:“他們這是奪鍋?”
小錦鯉輕輕一句:“他們是餓瘋了?!?/p>
“鍋邊熱了三天,他們守不住肚子,就想動手?!?/p>
“可他們忘了,這鍋是認(rèn)命的?!?/p>
“他們沒命,也沒火?!?/p>
“貼榜,貼三個字?!?/p>
“兵火違灶?!?/p>
這一回,她不等他們反應(yīng),直接吩咐:“調(diào)出東線火糧案舊賬,把當(dāng)年死的那十三個邊卒名字一行行寫清楚,誰批的銀,誰扣的銀,寫在每一個灶邊。”
“寫完之后送兵部,說這是他們吃剩下的飯。”
李全聽完,心都在抖。
這不是貼榜了,這是撕人臉。
可灶口就是這樣,你不認(rèn)人,就只能認(rèn)命。
癸一當(dāng)天晚上就回來了,手上多了兩道紅痕,說是東廠副頭擋了他一把,他沒動手,只說了句:“我不是來拿人的,我是來認(rèn)鍋的。”
然后把封條貼在東廠門上,自己轉(zhuǎn)身就走。
東廠門口那條紅紙,貼了一晚上都沒人敢撕。
李全那晚沒睡,就守著灶口的火,鍋里燒的是第二鍋“共飯”,是給那些還沒決定自己該吃哪一鍋的人預(yù)留的。
火燒得溫溫的,不旺不冷。
鍋邊寫了一行字:
【未定者,吃清湯;不認(rèn)者,空碗扣頭?!?/p>
這一晚,宮里格外安靜。
東廠的信使沒有再來,兵部也沒再送人。
但戶部那邊,早上天還沒亮,灶門口就來了一隊人,手里捧著一堆銀票和三份舊賬。
賬上的名字,一個也沒改,但后頭多了一行紅筆字:
【癸印新簽,鍋前認(rèn)銀?!?/p>
李全接過賬的時候,看了那一眼,心里像掉了塊石頭。
鍋還在,賬來了,說明人——認(rèn)了。
認(rèn)鍋不是認(rèn)灶,是認(rèn)誰給你添的火。
太后看完賬,只說了四個字:“再試三日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