阮地拿下思播的消息沒有引起半點波瀾,甚至沒有什么大型戰(zhàn)事。
原本的土司們臣服得很快——他們是先享受了阮地帶來的好處,族群中的壯年人能吃飽了,老人不會餓死,孩子有讀書識字,如果這個時候再反抗,族人頭一個不肯。
就算過了族人這一關(guān),他們拿什么去和阮地的漢人對抗?憑刀槍去和火槍對抗?
在被阮地漢人支持的過程中,他們見識了能在十幾米開外要人性命的火槍,見識了能拆卸下來搬運的奇怪小炮,還有能讓遠處的人仿佛近在咫尺的千里鏡。
既然打不過,不打還有好日子過,那就臣服吧。
反正實在不行,還能跑回山上,總能活下去,阮地勢大,他們就能借勢。
阮地不行了,他們也有活路,漢人的勢力強強弱弱,來了走走了來,低頭不丟人!又不是沒低過。
“要修路?”曾經(jīng)的土司,如今的村長看著女吏,她警惕地說,“我早就說過,我們不服徭役!”
女吏溫聲細語:“不是徭役,只是雇工,如今也不是農(nóng)忙的時候,許多村民家的父母就能打理田地,年輕兒女難道不想多掙一些么?修路一天管三頓飯,按修好的路的長度給錢,修的多,修的好,拿到的工錢就多,干一個月,只要不是好吃懶做,出工不出力,一個月怎么也得掙兩百多?!?/p>
村長想了想,兩百多,阮地的一斤米三四塊,這個價也不算少了。
但她仍舊有顧慮,只看著女吏卻不說話。
族人服了徭役,就算是雇工,日子久了,族內(nèi)誰還知道她是土司?不都去服漢人的管了?
族人們還能服她嗎?
女吏大約也看出了村長的想法,她勸道:“即便你不叫他們?nèi)プ龉?,旁的村子人做了,掙了錢,買上了肉,住上了新屋,你該如何解釋?別的村長能叫村人過好日子,你呢?”
“陰險。”村長冷哼一聲,“你休哄我,我才不上你的當!”
女吏嘆氣,失笑道:“村長,時移世易,你想要子孫世代掌管部族,這本就是天方夜譚,皇帝都是輪流做的,更何況一村長乎?阮姐都不當皇帝了,你還想兒孫繼續(xù)做村長?人往高處走,你就不盼兒孫走出大山,做女吏,做廠長,做研究員,做官?”
“孩子在深山里成長,眼界如何放開?她看的天地有多大,注定了她將來要往哪里走?!迸?,“何不放下執(zhí)拗,將目光放長遠?體面一些?”
“還是你以為,做一個村長,便是天底下頂好的日子?”女吏溫和的勸道,“天下大勢,你還看不明白嗎?早些放下身段,早些得到好處,別的東西都是虛的,只有拿到手的好處才是實的,你是覺得住在土屋里做土司比住在磚瓦房里做富戶更好嗎?”
村長沉默了很久。
貧窮但有權(quán)力,沒有權(quán)力卻富裕,這仍然是個兩難的選擇。
好在她沒有糾結(jié)太久,當她看到附近的村落開始修路,鄰居們同漢人一塊做工時,就知道自己其實沒得選,就算她不放棄權(quán)力,阮地也會奪走,既然如此,不如交個投名狀吧。
思播這一塊地方,也終于有了新名字,成為了阮地統(tǒng)治的一個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