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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2章 (第1頁)

鼓樂輕起,空氣里是桂花酒和熏香的味道,甜得發(fā)膩。

李邦華不入鹽政署,揀了城東舊倉改的公廳駐扎,廳門只懸兩塊白牌,一塊寫肅貪,一塊寫不擾民。

鹽商頭目們魚貫而來,衣冠齊整,口里盡是客套。禮到第二輪,便有人抬著漆匣上前拜帖,打開來是金葉子壓成的鶴,鶴下是名冊和人名。

再有人輕聲稟報,說是揚州名園里有歌伎新出,愿為大人解乏。

李邦華面無表情,抬手叫書吏將金葉、拜帖連同名冊一并記入白榜,署上拒收,當(dāng)場封匣,還給原主。眾人臉色訕訕,更深一層的安排便悄然往下壓。

夜幕將臨,秦淮旁邊的巷子里,成群的小廝往來穿梭,傳話的、遞條的、看風(fēng)的,腳步踩在青石板上悄無聲息。

揚州鹽商公所的花廳燈火明亮,十來位大伙計圍坐,桌上攤著的是一張畫得密密麻麻的路線圖,標(biāo)注著內(nèi)河的段落、運鹽棧橋、票局所在,紅字一圈圈地扣著幾個點。

角落里,兩個婆子低聲說笑,語音細(xì)碎,提到了瘦馬兩個字。

許顯純白日里不多話,夜里像一條影子。他身著粗布短褐,頭上包一條舊帕子,幽幽地貼著水巷行走,到了花廳外,停在影里。耳力極好,屋內(nèi)每個字都收入心里。

他早年追盜慣了這口氣息,知這城里多的是請人、送人、下絆子的手段。鹽商的手,最喜歡伸到衣袖里。

第二夜,鹽商公所的遞帖換了路子,不再光明正大地送金送物,而是用了一條揚州最見不得人的路。

揚州瘦馬,江南舊俗,賣的不是歌藝,是身子,也最擅使香、使藥、使刀。瘦馬出籠,往往不是來做妾,是來做釘子的。釘子扎在肉里,疼看不見。

那夜,城南花樓里換了新牌子,名喚巧月,十五六歲的模樣,眼黑如漆。她的發(fā)髻里藏著一支不起眼的銀簪,簪尾有暗扣,扣里是一截短短的針,見血封喉。

她的手臂上抹了細(xì)細(xì)一層藥,近身時人會發(fā)悶。引她的媽媽是老手,笑里都帶著力道。鹽商們給的價錢豐厚,她知道這回是要賣命的活。

引線從鹽商公所起,走過青石巷,拐入小秦淮,穿花樓,出后門,到達(dá)一間不起眼的客棧偏房。

這偏房此刻的名義叫東來客,楊柳遮門,門內(nèi)一寸黑。媽媽上了茶,巧月按了按頭發(fā)上的銀簪,手心在衣角里蹭一下,皮膚微微發(fā)熱。等的訊號是三聲輕篤,門內(nèi)燭火應(yīng)一下開合,便進。

許顯純在風(fēng)口里站了一會,嘴角有了笑。他轉(zhuǎn)身回公廳,一道指令分下去,像夜里的網(wǎng)撒開。

白燭點亮,李邦華坐在側(cè)室,尚方寶劍橫在案上,臉上泛著燭光。許顯純道明情況。

“鹽商走的是瘦馬路,刀在簪上,藥在袖里,媽媽是老手。點在小秦淮東來的偏房。今晚這撥,不止一人?!?/p>

李邦華只是點頭,“你看著辦。人活拿,賬要到?!?/p>

“明白?!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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