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音落下,正端著茶杯準(zhǔn)備喝一口的霍振軍,動作頓住了。
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,能說出“顏筋柳骨”四個字,還能一眼看出,他這字里融合了顏體之渾厚與柳體之瘦硬,甚至還能精準(zhǔn)地點出那收筆處的細(xì)微變化。
這絕不是道聽途說,附庸風(fēng)雅就能說出來的話。
這是需要有真正的眼界和審美底蘊,才能做出的點評。
霍振軍看著眼前這個女孩,她身姿挺拔,眼神清澈,不卑不亢,臉上沒有絲毫的諂媚或緊張,只有一片坦然和真誠。
他原本對她的印象,還停留在那個跟在霍深屁股后面,哭哭啼啼、不知分寸的小丫頭片子身上。
此刻,這個印象,被徹底顛覆了。
他的目光,從最初的漫不經(jīng)心,轉(zhuǎn)為了帶著探究的審視。
一旁的林婉,看到丈夫這副表情,心里別提多得意了。
她與有榮焉地走上前,親熱地拉住唐櫻的手,對著霍振軍驕傲地?fù)P了揚下巴。
“怎么樣?我沒說錯吧?我們家糖糖可有才華了,不是那種只會描眉畫眼的小姑娘?!?/p>
霍振軍伸手指了指旁邊還鋪著的空白紅紙,沉聲開口。
“光說不練假把式?!?/p>
“你也來寫一幅,讓我看看,你的真功夫?!?/p>
唐櫻唇角漾開一抹得體的淺笑,微微欠身,聲音里帶著敬意,卻不顯半分諂媚。
“霍叔叔您說笑了,在您這位大家面前,我這點墨水可不敢班門弄斧?!?/p>
這話說得謙遜有禮,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。
林婉親熱地挽住唐櫻的胳膊,輕輕晃了晃,“糖糖,試試嘛,就當(dāng)陪你叔叔玩了?!?/p>
她又轉(zhuǎn)向自己丈夫,嗔怪道:“你看看你,板著一張臉,把孩子都嚇著了。糖糖難得來一趟,你別總擺你那副官架子?!?/p>
“那我就獻(xiàn)丑了?!彼蟠蠓椒降貞?yīng)下,沖著霍振軍和林婉莞爾一笑。
她走到那張寬大的八仙桌前,利落地挽起米色羊絨衫的袖口,露出一截皓白如雪的手腕。
拿起毛筆,手腕懸空,筆尖蘸墨。
墨汁飽滿,色澤烏黑發(fā)亮,在燈下泛著幽光。
她提筆,落腕。
動作如行云流水,一氣呵成。
筆尖在灑金的紅紙上游走。
只見她筆鋒轉(zhuǎn)換,提按頓挫,極有章法。
很快,上聯(lián)一蹴而就。
【春風(fēng)入戶添新喜】
字跡娟秀,卻又不失筋骨。
她沒有停頓,換了一張紙,繼續(xù)書寫下聯(lián)。
【旭日臨門起宏圖】
最后一個“圖”字收筆,她手腕輕提,筆鋒帶出一個漂亮的收尾。
最后,她取了一張橫批用的長條紅紙,略一思索,寫下四個大字。
【萬象更新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