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一直不明白他話里說的,我不讓他好過是什么意思,這些年來,我什么時候不讓他好過了。
六年前,他讓我不要出現(xiàn)在他面前,我便聽話的來了英國,一走就是六年,如果不是因為父親病危,我會在英國待的更久。
他不想和我結(jié)婚,我便想盡辦法的說服爸爸,他愛蘇寒,我便給他足夠的空間,絲毫不干涉他們之間的交往。
這些還不夠嗎?
到最后,要和我結(jié)婚的是他,讓我陷進去的也是他,可他卻怪我,我不讓他好過。
天底下怎么會有這樣不公平的事,所有的痛苦,竟然被我一人承擔(dān)了。
我扶著簡衡進了醫(yī)院,他頭上摔破了皮,一定要用酒精消毒,我看著他臉上的血跡,愧疚得不行。
如果不是因為我,他根本就不用承受那樣的羞辱,也不必承受這無妄之災(zāi)。
和他始終保持著距離,也是為了不拖累他,可沒想到最后,我還是連累了他。
我動了動嘴皮,正要開口道歉,卻被他的眼神給打斷了。
似乎看穿我心里所想,他伸出手來,輕輕握住我顫抖的雙手,“不必道歉,你知道的,為你做這些,一直都是我心甘情愿的?!?/p>
其實我明白他心里所想,可我真的害怕聽到他向我表明心跡,我愛的人是沈遇安,縱然他心里根本就沒有我一丁點的位置,可我還是甘之如飴。
這樣的我,怎么可以來接受一個近乎完美的簡衡。
他應(yīng)該擁有更美好的人生,不應(yīng)該被我拖入那暗無邊際的泥潭里。
正躊躇著要怎么開口,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,簡衡轉(zhuǎn)身拿起桌上的電話,只說了幾個字,臉色就變得沉重起來。
在英國待了六年,英語對我而言自然不是難事,雖然簡衡和那人有些醫(yī)學(xué)專業(yè)的用詞,可我還是聽懂了。
骨髓捐獻者出了問題!
掛完電話,簡衡的面色變得有些蒼白,他看著我,似乎難以開口。
我眼前變得有些模模糊糊,卻仍舊強迫自己鎮(zhèn)定下來,我拽緊了自己的拳頭,“你說吧,我承受得住?!?/p>
“和亦北骨髓配型成功的捐獻者,忽然轉(zhuǎn)變了想法,說什么也不肯捐獻骨髓,并且在和我們通話之后注銷了電話,按照規(guī)定,而他的所有地址都是保密的,我們找不到他了?!?/p>
這一天的時間,我仿佛經(jīng)歷了一個世紀,從泥潭升到云霄,又徹底跌到地獄,我看著簡衡卻什么聲音也聽不到。
渾身上下的血液都涌上頭頂,像是無數(shù)條張著獠牙的小蛇,在我腦海里鉆來鉆去,它們啃噬著我的神經(jīng),終于把我徹底摧毀。
我昏了過去,毫無意識的倒在了地上。
然后我做了一個夢,夢里亦北渾身是血的站在懸崖邊上,我看著他搖搖欲墜,差一點就要把他拉入懷中,卻在這個時候忽然伸出一雙手,用力的把他推了下去。
凄慘的尖叫聲響徹我的腦海,我痛苦的捂住自己的耳朵,一轉(zhuǎn)身卻看到了沈遇安獰笑的臉。
我驚叫著清醒過來,這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的手緊緊抓著簡衡,長長的指甲劃破了他的手臂,露出一道道鮮紅的傷口來。
“對不起!對不起!”我拼命的道歉,眼淚又止不住的流,我拽住他的衣角,瘋了一樣的追問,“亦北呢?亦北在哪里?”